【红花满地】第十一章【49部分】(2/2)
旁边有个生铁炉子,架个铁饼铛:
【啥呀?葱花油盐发面饼。常见的,75文铜板。大尺寸,115文。啥概念…不用任何菜,就那麽咽。真解饱。赶精壮后生,通常体力劳动。必须家里条件好的,舍得2张大的。歇会子,喘喘气。再吃第3张,不说笑。没啥面酱,甚至不用大葱、咸菜。蹲路边,迅速填饱肚子】
1920年,很变通:
【譬如喜欢大的,给150文。当场就做,绝没废话。此等客官,肯定收入不错。条件差的,不买饼。自家做饭,有啥吃啥】
饭铺颇有面积,木头桌凳:
【芦苇编超小笸箩,盛筷子撂桌面。整个厅堂喧哗不断,吃酒的面红耳赤。跑堂伙计气喘吁吁,士林布对襟挽袖子。挎脖子长围裙,坯布。黑布长裤,扎裤脚。手缝布袜,绑脚踝草鞋】
士林布,一种蓝色布料在:
【在长江以南,口语不同书面。某一系列颜色,俗称。全称‘阴丹士林布’,起源众说纷纭。版本多,一带而过。总而言之,很体面的布料。跑堂伙计如此,纯为店面形象。若仅要求穿着,对伙计是负担。东家懂人情的,出钱买布。鞋子没要求,草编最经济。布袜配草鞋,当时常见。怎麽说呢…简朴的体面,毕竟餐饮行业】
肩头随时搭着,坯布做的抹布:
【比正宗毛巾便宜,餐饮行多如此。除非高大上宾馆,才拿毛巾摆场面。即便宾馆,也备很多坯布。寻常百姓家,绝不舍得浪费毛巾。1920年,一次性买5条。很体面的礼物,馈赠亲朋好友。那叫一个感动,不说笑】
表过小插曲,书归正传:
【再看这边厢,饭铺。门窗朝东南开】
正吃的,父亲带1儿1女:
【1盘炒面,4个杂粮馒头。为啥?炒面当菜,不说笑。父亲少吃一口,孩子分3个馒头。即便如此,父子3人津津有味。嘴里吧唧吧唧,那叫一个香。肚里没油水,10几岁正长身体】
2位中年汉子,凉菜下酒:
【端正报纸,念叨给同伴:海景别墅,8000两…这许多房间,睡几辈人都可以…哎呀呀,可惜呀(银元、银块、银元宝,都可以。总重量,必须8000两。前清度量衡,民间照用)】
同伴吃口酒,言语甚为不屑:
【北方海边,这里都有广告…看来急用钱!去讲讲。7600两,好不好?存起来,传宗接代】
端报纸的,恨恨咬牙:
【啥意思啊…眼睛生到头顶?寻开心,对哇?掏760两,给咱们看看。不会讲话,不要讲…当你朋友】
同伴颇为尴尬,赶忙撂下筷子:
【满脸堆笑,张罗给点烟。嘴里念叨不停,请莫误会之类(此等高档海景,很难划价。7900两,没可能再低。说7600两,是挖苦朋友。那意思:就凭你,也做梦?所以愤怒。买宅,8000两。若不满意,重装修,再添家当。很可能,9000两买单。或更多)】
瞧瞧金属烟盒,大约洋货:
【更气不打一处来,嘴巴叽里咕噜。先抓1颗,夹了耳朵。再捏1颗,凑了同伴火柴。嘬两口,听几句顺耳风。灵魂深处,那团燥烈炽热的火焰。方得些许安生】
再看苏平刨,只能跟人拼桌:
【厅堂坐满,露天开席。太阳虽下山,照样闷热】
115文买饼,烦请炒5个鸡蛋:
【伙计相告:好说,154文。您看…成交,双方愉快】
直等开饭,眼角余光略略一扫:
【拼桌1男1女。男的40大几光景,胡子拉碴。女的还是姑娘。左不过16≈18,模样生了周正。浅底色暗花缎子,做斜襟。编2根大辫子,打点头油】
曾做过衙役,不由注意细节:
【男的要碗大排面,158文铜板。加多块大排,106文】
善待自己,哪里都有:
【但是…不对劲?全心自己享受,完全不在乎旁边姑娘。杂粮馒头1个,黑乎乎咸菜些许。1碗煮面开水】
不能理解,甚麽关系:
【父亲吃得起,绝不肯亏待女儿。亲戚?难道…就为伤感情?姑娘应该有父母。要麽…娶外室?不可能,哪有如此苛刻自家女人(外室:原配之外,再娶的妻子。民国时期,可一夫多妻。经济基础)】
越想越蹊跷,不由暗思量:
【伙计端来炒鸡蛋,挺大一盘。姑娘瞬间眼发亮,巴巴瞧着。好生可怜家儿。分享,没所谓。考虑那中年人,貌似无须多事】
铁定很喜欢,目光不离片刻:
【中年男人冷冷斜一眼,继续吃。姑娘局促不安,以为想起身。左顾右盼,不知找啥。个身子倒似刷胶水,粘实了凳面。左摇右摆,却不能分离。小儿多动症麽,见过麽?就那感觉】
一直回避对方目光:
【出门在外,赶回去头等重要。虽疑惑,毕竟纯陌生。对方啥缘故,其实与己无关。每个家庭,自有相处之道】
不成想,姑娘眨巴大眼睛:
【快速偷瞄,迅即故作矜持状。止不住眼角余光,嘴唇轻微张合。吞吐呼吸?不对,并非在水里。想说啥…嗯,贴切。肯定有啥隐情,碍着身旁不敢开口】
苏平刨冷静思量:
【对面男女,不是亲故。如何是好?坐下盘问,别人不答又怎样?当自家憨货,惹一身耻笑】
想到此一节,心下释然:
【思量吃饱了,找个大车店歇息。天下太多不平,哪里管过来】
还没开口咬,余光又瞥见:
【姑娘确实情急,面皮上好些汗珠。旁边男人,自顾吃饭】
真啰嗦,心一横:
【连饼带鸡蛋,整盘推过去。姑娘不由愣一愣,上牙咬下嘴唇。面皮上一派颓然。不明就里,以为要去前线打仗…21世纪百货公司,抓娃娃游戏?本想最漂亮,却抓个大倭瓜】
虽失望,填饱也罢:
【嘴角轻微抽动,目光黯然。缓缓伸手。忽剌剌,百亩麦田冒出大蒜头!只见个中年男人,劈手一记抽正后颈。眼珠子爆突,开口就要骂】
肚子饿,天经地义:
【吃东西,竟然挨打?面前这一幕,陨石撞地面一般,狠狠砸中灵魂最深处。眼冒金星,脑子嗡嗡响。穷苦百姓,忍辱偷生…凭啥被欺负】
没成想,眼前一晃:
【桌面下,手枪正对自家裤裆。但见苏平刨,开口缓道:过山拜山,过海谢船。横梁架闩,坐地开台。怎麽着…不懂规矩】
虽极度恐慌,仍想强撑场面:
【敢麽】
轻轻冷笑,相告:
【这年头,少谁都成。告我,谁追?指我看看】
这语气,已然定断生死:
【中年人汗如雨下,却不死心。来一句:摆明抢,是麽】
苏平刨低声一句:
【他干嘛的?认得】
姑娘哪敢高声,当下立回:
【扣我弟,拿我卖钱…兹要不听,就弄死我弟】
越听越怒,骤然猛抡枪把:
【哪里逃开,砸个正着。中年人一头栽桌面,貌似吃醉酒】
拿钱和布口袋,眼神示意:
【个女孩家,200分醒目。立即帮手结账,布口袋装食品。后生运力,扛中年人离开。生存艰难,没谁多问】
匀速赶路,一路说话:
【大概其,都听明白。路程不远,直到江边。四下里张望,可以。个姑娘全心思,只在亲弟弟。再无多言】
1920年百姓,不懂啥蝴蝶效应:
【苏平刨略略思量,心里闪个念头:在江北岸。若非问时间,不会引出聊天。就那麽一瞬间,几句话…决定先过江。若在北岸吃饱,恐怕…不大可能…遇这苦命女子?廷臣大哥说过:因果…有道理(廷臣大哥:永廷臣)】
心里想,嘴上不说:
【但是,斩钉截铁一句:救你弟弟】
4个字,深深震撼灵魂:
【姑娘长长舒一口大气,泪水夺眶而出。粒粒滚珠滑过面庞,晶莹透亮。生存,头等大事。相对无言】
晚些时候,平房居民区:
【据说恶人租了,拘禁拐骗的少年。若赶外出逃难穷人,揣摩是否弱势?直接强抓,仅限少女。卖哪里?女孩子,多半红灯所。也卖与普通居民,譬如丫鬟。若姿色十分好,可能做妾】
姑娘一直哆嗦,浑身:
【哪里像热天,竟以为隆冬半夜】
嘴里不停叨咕,北方老家有多冷:
【手冻到完全麻木,几乎感不到是否握东西。必须加厚型棉手套,普通款绝不行。再说脚丫子,北方冬季相当严酷。好比许多锋锐刀片,在脚上且切割。那撕皮拉肉般痛苦,时刻紧紧揪着心。只盼快找一处火炉,盖被子睡过去。更盼望,蜷成一个大虾米。尽量热呼呼的被窝,温暖冻僵的手脚】
回忆持续不断,冬季呼吸:
【虽隔着厚厚围巾,艰难吸进每一口气。入口鼻腔那一瞬间,空气仿佛立即结霜。口鼻的围巾,永远冰冷潮湿。竟打个比方:黄梅雨季在脸上。天寒地冻,行走雪地】
一边回忆,哆嗦不停:
【不明就里,横以为打摆子(打摆子:民间俗称,指‘疟疾’)】
不时窜出猫狗,被吓好几次:
【此一片老旧居住区,砖瓦房居多。七拐八拐,凭记忆大概其位置。目的地更近,哆嗦越厉害。时断时续,手脚不大管用。明明天热,整个人颇为机械。倒像,苦寒之地被冻僵】
大脑间或空白,不得不缓神:
【目光搜索四下里,可能引出记忆的景物。哪怕1个破旧屋檐、1堵老墙、1棵树干……这一带,建筑多雷同。凭记忆,一条昏暗小巷。没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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