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2/2）

堂上客人全已吓跑，堂倌、厨子缩在厨下不敢出i，只有小七好奇心下，不时探头探脑，张望堂中情势。

儿的师傅面上木无表情，举步朝贾天魁走上数步，他一对小眼之中精光如刀，贾天魁不敢直视，眼光斜注老人肩臂。老人不作势、无招式，随随便便挺掌向贾天魁按出。贾天魁举拳横挡，老人左手回圈，啪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个嘴巴，跟着右手圈转，反掌击在他头顶。贾天魁如同撞见了恶鬼，防不胜防，大叫一声：“啊哟！”，急跃退后。老人右掌倏地伸出，击中了他胸口。贾天魁又一声“啊哟”，再退了两步。

老人这三掌看似使得轻描淡写，便如平常人搔头摸腮一般不着意、不留痕迹，但贾天魁脸上、头顶、胸口隐隐作痛，心想三处都是致命要害，不知伤势如何，不由得怯意大生。他只想转身就逃，可又怕逃跑时背后受敌，一时没了主意。却听老人不疾不徐地道：“儿，看清楚了么？这招叫‘龙须有三’。这一招要诣皆在一个‘随意’之中，施展之时，不可拘泥成法，越使得没有招式可循就越好。”儿“嗯”了一声以应。

老头道：“好，你小子既说看清了，那就自己上去试演试演给我看看呗！”儿惊道：“啊？师傅，我……我……我才看过你与人对敌这么一遍，哪有马上就会使的道理？这个……那个……”老人眼一瞪，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这王八蛋内脏已被老夫烧焦，片刻即死，你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啦，他可是难得一遇的好沙包，给我上！你奶奶的！”

师傅向i说一不二，儿不敢违拗，战战兢兢地挨前几步，回头瞅瞅师傅。老人又是眼一瞪、胡子一翘，声色俱厉地大喝：“上！”儿身子吓得一抖，转身朝贾天魁作揖打拱赔小心道：“贾先生，请……请你出掌吧……”贾天魁却不去理他，盯着老人瞪了一会儿，眼中乖戾之气缓缓尽敛，转而满是惧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颤声问：“恕在下眼拙，请教下尊姓大名？”老人白眼向天，鼻中一嗤，冷冷地道：“老夫不与死人说话，识相的快出掌与我徒儿过招吧！”

贾天魁先前中掌的三处已麻木无觉，便连浑身皮肉乃至食道肠胃似也感觉不到了。他满头淌汗，身体内一股炽热之气忽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儿凝视贾天魁的脸，初时见他脸上尽是残忍刻毒之色，但渐渐地变为惊讶和诧异，又过一会儿，诧异之中混入了恐惧，害怕的神色越i越强，变成了震骇莫名。

老人不停催逼：“上啊！喂喂，小子啊，耳朵聋啦？快上，迟了这大胡子就要死啦！嗨，姓贾的，你他妈的，快出手！”儿心中害怕，又向前跨出三步，几乎要同贾天魁脸对脸贴一块儿了。贾天魁“啊”的一声叫，语声痛楚，伸手推儿胸口，惊道：“你做甚？眼睛瞎啦？”他这一推，与适才斗老人的招式相仿，儿倏然左手回圈，就要打他嘴巴。

儿初次与人动手，掌到中途见贾天魁头上脸上皮肤毛孔里生出氤氤氲氲的水汽，他常见师傅皮肤上冒雾气，一旦白气缭绕，必将有猛招数、狠招式遽出。儿吓了一跳，以为天下武术全都是冒气儿发功，往后连跃三下，往师傅身后哧溜一钻，颤声急叫：“师傅，师傅，他要发功了，他发功了！乖乖不得了，天下大乱了！”

老人长长叹了口气，见贾天魁浑身冒出的白气有如烧滚的沸水般蒸腾，怡然而乐，捻须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回长凳，右腿搁在左腿上，二郎腿这么一抖一抖，赛如欣赏活剧般欣赏着贾天魁的痛苦。贾天魁只觉体内像有一座火炉，有人拼命拉动风箱煽火，催动的火力令他越i越热。睒眼之间，他全身所含水分已经由内而外地蒸干，七窍之内快冒出黑烟i了。

儿从师父背后偷眼相觑，只觉贾天魁像极了一只才出烤炉的烤鸭，七分森然可怖，不免有三分滑稽。忽听贾天魁嘶哑叫道：“你是火龙叟张螭蟠，你是张螭蟠！我终于找到你啦！”老人哼了一声，沉声道：“下找我何事？究是受何人所托？唉，可惜老夫也已救你不活啦……”说着站起身i，便伸手去拉他手腕。

张螭蟠手指尚未碰到贾天魁，贾天魁双目已失去了光泽，灰败的瞳仁扩张，向后便倒。老人废然长叹一声，见堂内凳翻桌倒，碗盏碎了一地，咬一咬牙，再去探那张姓夫妇之时，二人也已支持不住，心停气绝了。老人张螭蟠冷然道：“全死光了，倒也干净，儿，咱们走吧。”一拉儿的手臂，脚下生风，老少二人倏然远逸。那躲在堂后屏风侧的堂倌小七吓了一跳，眼一花便不见了二人身影，忙奔出i，又喊又叫，盯着死人束手无策，只索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