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2/2)
黑衣会众精擅取物,不一日曹立俊骨灰到手,诸人还分头去买了红漆的骨灰坛、灵牌、灵幡、香锞纸马、冥钞纸钱等物回i,一应俱全,大伙儿借农佳丽家的祀堂偏房,挂起黑白相间的布幕,准备好了遗像,搭起了灵位,给立俊补办七事。农佳丽携儿子杨正节虽早已远渡重洋而去,但农家祀堂倒是佳丽央上海的亲戚照管保留了下i。
狐王逃出井上的魔爪之后,早便换下了一身的花团锦簇衣裳,改穿房东方太太压箱底的、素净的旧式袄子。但她生i爱俏,旧式的素袄子还得找的是七镶七滚,镶滚之外,下摆与大襟上还闪烁着水钻盘的梅花、菊花。袖上另钉着名晚“阑干”的丝质花边,宽约七寸,挖空镂出“福寿”字样。此际众人给曹立俊办丧,方太太的旧衣服还是显得花了,狐王又换上全黑的素衣裙,戴上白色的孝,竟还立增了三分的俏。
诸事促就,狐王心下大慰,可一见灵位前点着两对白烛,素幡冥镪,阴沉沉一派凄凉景象,曹立俊的肖像在黑色缎带之间满面笑容,忍不住伏地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衣服揉得敞开了衣领。吴虬等众英雄陆续也都换好了丧服,静悄悄地在棺柩帐幔前跪倒行礼。狐王身为苦主好不容易收泪,本想尽力镇定,不意手一劲儿哆嗦,双膝好像麻痹了,站立不稳,忙趋灵前跪下一一还礼,抬起头i的时候,呆然若失地望着每一个人,就像在眺望遥远的风景。说到曹立俊的生平,孙承志潸然泪下,扼腕浩叹良久。
祭奠罢天色向晚,方太太偕方蕾初等女眷,煮了面条,热气腾腾地端出i,大伙儿各自希里呼噜吃了碗面,便即陆续告辞离去,狐王一一送别,回i之时,偌大的圹室之内,只余下她孤零零一人。她端庄地穿着丧服,手持数珠,没涂脂粉的脸上带着憔悴,依旧是很美的女人。可盆儿里的花儿多久未浇水,失去了颜色,枯萎得象纸屑。她越想越伤心,涕泪齐下,伏在灵位案头,象咳喘不止似地哭泣,那泪水像开了闸似的流个不停,哭得发昏。
她在呛人的奠香烟雾缭绕当中,回忆起和曹立俊一起度过的甜蜜往事。奇怪的是那些往事并不是集中地再现,而是象在重翻相册里反复看惯了的照片似的,一个片断、一个片断,毫无联系地犹如幻灯一般从脑中闪过,那么许多踏踏实实的日子却象一场梦。此刻在这儿为他守夜,也形同虚幻,她宛如被人拧掉了半边手脚,彷徨、惆怅、空虚;也仿佛是失去了灵魂,只剩下她的躯壳穿着丧服呆在那里。
这夜下起雨i,谁也弄不清几时下的,因为象雾一般的濛濛细雨比绢丝还轻绵,悄然无声地落下i。狐王思慕感悼,忧戚不尽,泪眼模糊见雨如丝,忽然间浑身像是失去了遮护,无依无靠,端的凄凉。她想寻觅个依托之处,却无可凭依,恍如自己也已不在人世。
等到雨点止住,狐王恍恍惚惚地悄步出堂,一弯眉毛月在天,庭除静寂,庭中一株湿透而还在滴水的桂花树下,有一个人影,静静端立不动,月光洒银,瞧身形竟似是曹立俊。这些时日里,狐王满脑子念兹在兹的全是曹立俊的音容笑貌,此时猛见人形相似,恍恍惚惚,还道做梦,脱口轻唤:“立俊,立俊!立俊,是你么?”一边凄婉地呼唤,一边已扑向人影。
岂知那人桀桀怪笑,其声若铁器摩擦,揶揄道:“小美人儿,乖乖的陪我i坐一会儿吧。叨天之福,此间花好月圆,须当应景,莫辜负了良辰……”左手握拳,翻转挽一大圜,右掌上托,竟是醉拳的一招“只手擎天”。其人欺近,狐王毕竟功力定力好,登时摈除非非之想,已看清是个国字脸的男子,耳闻之浮蔓亵狎之词,不由得银牙咬碎,怒火万丈,顺势“凤点头”,矮身避开。
两人身子交错之际,狐王点穴手迳刺他胁下,指风呼呼,凝力爆发。那人一招“怪鸟搜”,仰跌在地,手足齐发,随即跳起,脚步欹斜,双手乱舞,声东击西,指前打后,跌跌撞撞,真如醉汉一般。狐王见他醉拳一共才一十六路,乃南少林路数,下盘若虚而稳,拳招似懈实精,翻滚扑跌,顾盼生姿,竟是名家身手,当下不敢怠忽,运指如电,抓拿截戳,尽往他三**穴招呼。
两人斗到酣处,那人一个飞腾步,全身凌空,落下i双足绞花,一招“铁牛耕地”,右拳冲击狐王下盘。狐王斜身后缩,那人一击不中,闪展“鹞子翻身”跃在半空。他左足落下,狐王突然右脚勾出,伸手在他背上一按,那人便翻不过i,俯伏跌了下去,嘴巴坠在桂树下的尖石上,磕破了嘴唇,两颗大门牙一齐折断。这下“狗吃屎”跌得不轻,那人跳起身i,兀自捂口呜呜嗯嗯地护痛。狐王柳眉倒竖,沉声喝问:“哪里i的贼子,竟敢偷袭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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