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1/2)
狐王已臻静虚玄默、胸无杂虑之境,于身外之声,充耳不闻。承德一夫当关,拦在门口,将破门紧闭,手上提着法伯迩的死尸堵窟窿。他回头见狐王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便自放宽了心,凑眼自缝隙望向门外。但见窄狭的甬道暗沉沉的,看不清来人形貌,影影绰绰的约有两人,蛇行鼠伏,朝门口捱来。承德早防有敌人从后蹑来,因之来时故意只紧闭上甬道彼端的小门,而这头的门则四敞大开。如此一来,敌人甫从亮处走入甬道暗处,一时三刻,眼目必难适应,而承德虽身在明处,但周至却是一目了然。
他见来人不多,而听甬道外人声嘈杂,想是这两人碰巧摸入机关,尚未与外人通气,而三个小孩儿和那名女佣似未泄露他们的行藏,还替他们合上了暗道的门,十分义气,因而延时许久,才有人摸来。承德防惊动外面的敌人,摸出“云龙雾现”,铜管悄无声息地从门上破洞的缝隙伸出,施放了两针。“火冰雾”一打头面,一奔胸腹,顷刻钻入两敌体内,两人悄没声儿地软倒在地,再也难活。
杀死二贼纤毫的响声也没发出,承德见未惊动旁人,不禁暗喜,回头朝狐王瞧去,忽见她脸色惨白,与前大不相同。原来狐王此时正点上崔小红带脉的穴位,用功殊艰,神情自是大异。列位须知,人体五脏六腑心包这十二经脉为常脉,任、督、冲、带、阴维、阳维、阴挢、阳挢,这八脉为奇经。十二常脉和奇经中的七脉,皆循人体上下周流。惟奇经之带脉起自小腹之间,季胁之下,环身一周,络腰而过,共有十个穴,其中两穴忽隐忽显,若有若无,最为难辨。狐王出手须得谨小慎微,差以毫厘,谬以千里,一旦不慎,非但救不了人,还会误伤经脉,轻则瘫痪,重则丧命,非同小可。
带脉十指之出,直花了小半个时辰,第十个穴位一点下去,崔小红登时“啊哟”叫了一声,苏醒过来。她醒来不说,还从床上跳下地来,竟尔能走能跳,恢复如常了。狐王盘膝坐在席梦思上不动,凝聚中气,在丹田盘旋片刻,然后从喉间一吐而出,啸声清亮,远远传了出去。承德暗想:“狐王独门内功倒是稀奇古怪,怎的运功调息还要起啸。”
岂知狐王一啸即睁眼站起,拍拍肩背腿脚,释然道:“好啦,大功告成,咱们走吧。”她以指尖替崔小红按摩一周,小红虽已给法伯迩拳打脚踢,满身是伤,下阴又破裂,血流过多,但沉疴立愈,瞬间便能落地自由,轻健如常,不由得不令承德叹服。
小红见自己yi si bu gua,羞得满脸通红,忙取过自己的衣裳,遮蔽身子,衣衫虽已挣破,但她还是心急忙慌地遮挡羞处。承德一见便面红过耳,忙转身相避。小红不认得狐王,犹疑相询:“这位小姐是谁?”狐王断然道:“咱们身处险地,须防敌人转眼便到,目下没功夫跟你厮见,快,咱们走,承德,这阳台后首好像有座铁梯子。”
张承德等人逃入暗门,洋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影踪,满楼遍搜无着。索洛蒙列夫正气急败坏,一头叱喝指挥,一头暴跳如雷地詈骂,污言秽语,骂得白俄打 gu血淋头不说,连那班巡捕也个个脸上挂不住,颜面扫地。隔了半天,忽听得墙壁之间传来一声清啸,索洛蒙列夫猛地想起这边的密室尚未查过。
原来捕房总监法伯迩偶然于马路上撞着谢晋元撤入租界的队伍,邂逅崔小红,一见之下,便起了色心。俄罗斯总会老大索洛蒙列夫与之私交甚厚,向是沆瀣一气,嫖娼,诸般卑污行径,都是同来同往。法伯迩身在中国,与老家妻子阔别已久,久旷之下,愈发爱这调调。他暗托索洛蒙列夫,随他一齐到谢团内明抢,将小红掳回俄罗斯总会。索洛蒙列夫便分拨顶楼的密室,供老"y gun"胡天胡帝。盖因老"y gun"手握大权,索洛蒙列夫平日仰他鼻息作奸犯科,养痈包庇,对他敬畏有加,此时搜查外敌,因一时不敢打搅老"y gun",故尔密室未探。
a子闻啸声有异,这才恍然,忙呼叱手下冲进暗门,却见甬道拦路躺倒了两名日本九州鹿儿岛巡捕。甬道狭促空间里,居然还充斥烟熏焦糊的臭味,他心知不妙,却见甬道彼端的小门已然紧闭,但不断有浓烟自门缝逸出。索洛蒙列夫拥众快步走去,已听得毕剥毕剥猛烈的燃烧之声,推开甬道尽头的小门,突然光亮耀眼,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索洛蒙列夫站立之处相距密室数丈,已然热得厉害,犹似置身火窟,闷热无比。室内之热,可想而知,但见好端端的一间富丽堂皇的密室,已遭大火肆虐。火焰升腾,烈火熊熊,四下里热气蒸腾,家具摆设,焦毁殆尽,火柱烟梁,纷纷跌落。
索洛蒙列夫乍见火场,险些背过气晕倒,房间内值钱的物什自是毁之一炬,而法伯迩生死未卜,更是要命。他心想:“倘若总监死在我的地头,我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脱不清干系,这却如何是好?可恨那两个侵袭者,老子非逮住他们不可!”他越想越恨,朝身畔的打手吼道:“给我去找,便是翻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贼子给我揪出来!”那个白俄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地答应,调转屁股就返奔出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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