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2/2)
扎赉诺尔战役打响后,满洲里驻守的第15旅企图突围东援第17旅,无如苏俄军围得铁桶也似,毫无可乘之隙,终究未遂。不久,攻占扎赉诺尔的苏军转向西进,第15旅陷入重围。东北军拼死抗争,伤亡日增,孤立无援;弹尽粮绝之时,向南突围,复遭苏军堵截,副旅长魏长林阵亡,阵亡士兵千五百,其中近千名是白俄士兵,旅长梁忠甲以下8431人被俘。中国举国痛愤,视之耻辱惨败,一片骂声直指东北奉军。
11月23日,苏军向海拉尔发起总攻,东北军坚决抵抗,恶战滔天,双方互有杀伤。当日,苏军占领了海拉尔以西的嵯岗站,连续增援进兵,飞机配合轰炸,东北军渐渐不支。延捱至25日,苏军抛尸一百四十七人,伤六百六十五有奇,始占领海拉尔。
战至此时,中方损失惨重:计阵亡约千五百有余,伤约一千,有八千三百人陷入敌手,约二百五十名东北军军军官被俘。而苏联人历次交战当场阵亡及在救护撤离阶段因重伤死亡者仅二百八十一人;重伤七百二十九人,相形之下,损折极微。
中苏之战,苏联军队手段凶残之极,中东铁路东端的中国城市绥芬河,被苏联的大炮和飞机夷为平地,东北军大败亏输,只得乞降。俄人亦急于收束阵线,不敢南犯,见好即收,至十二月三日,中苏双方在苏联境内的乌苏里斯克签订了《辽俄和平草约》,即《双城子草约》;22日,签订《伯力协定》,战争遂告休。半年大战,华夏揪心,举国郁恚,痛心疾首,而新闻纸上继而连篇累牍的中原大战的消息,看得国人更是胸闷难抑。
民国一十八年年底的冬日,阴冷昏暗,灰蒙蒙的叫人好生不适,就像刚过去的战争,令人神伤。这日寅时三刻,吴虬偶得清闲,抱着暖壶,听着无线电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很是无聊,困意渐次上头。正在迷迷蒙蒙要打瞌睡、半睡半醒的时候,忽听有人叫他:“吴先生,天保回来啦!”吴虬恍惚之间,强睁睡眼,朦胧里发见竟然是阔别已久的好兄弟杨天保!老侦探登时睡意全消,精神头儿一振,手脚轻捷,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抱住他,口里连称:“啊呀,天保,你回来啦,太好了,太好了!你这年来都去了哪里?可想煞老哥哥啦!呵呵呵……”言下老泪夺眶而出,纵横面颊。杨天保满身尘垢,胡子拉茬,毛发蓬乱,却亦是喜极而泣。
吴虬恍若游子久别的老父,摩挲着天保的鬓发,吸溜着酸鼻子,问道:“你这一年不告而别,说去了东北找旧相识,却忍心音信不回,叫老哥哥好一番倚门期盼,叫佳丽母子俩好生悬心呐!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来来来,快坐下,快坐下,给老哥哥说说,说说。”杨天保依着困龙先生坐下,说:“实不相瞒,这趟北上,纯因旧日黑衣会兄弟见招,邀我相助抗御老毛子,消息之来仓促,也就赶不及同先生道别哩。那兄弟不是别人,就是沈成章!”
“哦!原来是他!不得了啊,不得了,他竟是贵会的弟兄,他可是素有能将之美誉的军人呐。”吴虬一听沈成章,因近来时时关注东北军事,耳熟能详,知道成章是沈君之别字,其大名正是东北海军司令沈鸿烈。列位当知:沈鸿烈,字成章,湖北天门人。曾留日学习海军,嗣后入伙同盟会,亲历辛亥革命。八年前结识了张作霖的心腹杨宇霆,由此获得张作霖的信任,不上两年就当上了东三省保安司令部航警处少将处长,牵头筹办东北海军。
俗话说“天上有九头鸟,地上有湖北佬”,沈鸿烈比九头鸟还精明强干,只花了五年时间,东北海军从无到有,草建起来,坐拥舰艇二十多艘,总吨位一万八千八百余,跻身中国第二大地方海军,堪称能员。沈成章素善用兵,尤喜袭扰术,突出奇兵,于第二次北伐战争时期,连败南京国民政府下辖的闽系海军。闽系海军舰艇数量、吨位上都强于东北海军,却兀自甘拜下风,可见成章用兵之妙。吴虬先生早风闻其轶事无数,渴慕风采久矣,一头招呼娘姨做饭烧水,给天保换洗接风,还去告知隔壁佳丽屋;一头急不及待地催天保快快诉说东北战事。
杨天保沐浴更衣,连早饭带中饭,一起吃了个胃肠滚圆、酒足饭饱,跟吴虬二人躲在书房内,闭门细聊,娓娓地将他这一路的情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吴困龙听得瞠目结舌,惊叹不已,这一番有分教:天下报纸如废纸,千里恩怨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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