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2/2)
说到曼纳海姆,媛媛是知道了的,忙探手揭开瓶盖,见里面装着些小面包和干肉片。她将吃的倒在床上,听得瓶里还有物什叮铃咚隆响,倒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折成方胜,整整齐齐的一张羊皮纸以及两张白纸和一截炭笔。羊皮纸就是羊皮,想来是匆忙之间,随便扯的羊皮,写下的一封便笺。那瓶子也是仓促间拿的他家的摆设,并无选择余地。摊开来再看,羊皮纸上写得有字,她抬头瞅瞅少年,孩子点点头,媛媛就看起来。原来老曼纳海姆已听说众人深陷囵圄,差少年来是想让黑衣会的人写供状,他好寻隙找沙皇,替他们关说斡旋,以寻求解救。媛媛看后,自道时来福辏,甚是感激,老人一片热心,思虑周详,用瓶子装了食物,可掩人耳目,但就此心下越发觉得格里高利权势熏天,叫人好生无奈。
媛媛俄文已是便给得紧,炭笔刷刷刷,片刻一蹴而就,将来情去过,来龙去脉,写得明明白白,言简意赅。写罢封好,金娥也已坐起身来,凑头过来看着,媛媛将信塞入瓶中,递还给少年,说了句:“有劳小哥啦。”金娥也说:“多谢!”少年办事沉稳谨慎,也不多言,点头示意,拿了瓶子就离去了。
媛媛瞥见狱卒蹲在对面,却并不来扰,心下雪亮,想来因曼纳海姆已买嘱狱官、牢子,上下打点,钱神有灵,黄白物堵了小鬼们的嘴。她想通此节,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要哭出来了。苦楚了一夜,此时两人稍稍松了口气,心里有了些底,这才感到格外饥肠辘辘,便分吃了面包和干肉。再将消息告诉了神算等几名男会众,将吃食分给了他们。神算等人伸手接住从隔墙抛来的吃食,打开包裹在外的衣裳,抢着吃了,边吃边释然地笑起来。
那闲看的狱卒腆着个大肚子,走近前来,揶揄道:“你们还真大胆,你们认识那小孩么?光凭一封信就取信,岂不是托大,万一是格里高利大人派的骗子,那可非同小可哩!”媛媛坦然道:“呵呵,若真是如你所说,我们的处境还不是一样糟糕,能坏到哪里去?就使中了他闷香蒙药,也是天数,我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虞他使诈。既然人家冒险而来,我们再疑神疑鬼,瞻前顾后,贪生怕死,反而显得我们窝囊了。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干愣着不动强吧。”那狱卒听她一个女流这般说法,胸襟气度,令人折服,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朝她扬一扬,赞许道:“中国女人,了不起,可比咱俄罗斯老娘们儿强多啦!”
此事很快捅到了俄皇的耳朵里,尼古拉找格里高利质问,那厮人证、物证之前,百喙难辩,无可抵赖,供认不讳,颜面扫地,羞于启齿。尼古拉碍于儿子有病要仰赖他,也不好说甚的,只索立即放人。黑衣会众因此得救,尼古拉亲自送他们上了专列,着意弥缝。媛媛一行大是承曼纳海姆的情,临行却没见老人随行,众人不免有些失落,于尼古拉的致歉,那是当他春风拂面,绝不放在心上的。既上了车,汽笛呜呜鸣响,火车隆隆启动,载着破镜重圆的渴望,往东疾驰而去。
马媛媛一行的专列由尼古拉二世钦点军官护送,再不出纰漏,顺顺当当地启程,一溜白烟,蒸汽机轰鸣,往东疾驰。在路非止一日,车上无事可纪,话休絮烦,及至火车驶至坎斯克,一行人下车骑马,再朝东北飞驰。他们在车上打盹,睡得饱了,斯时信马由缰,飞驰在森林和草原之上,冷风扑面,竟其说不出的舒服惬意。时当仲夏,俄罗斯南部气候怡人,相较圣彼得堡,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和煦得彷如隔世,令人眼眶湿润,几乎落泪。
山林里到处是梅花鹿,见有人来,睁着圆圆的眼珠相望,显得十分好奇,却殊无惊怕之意。途程之间小憩的工夫,众人就地歇脚吃干粮的时候,金娥格外欢喜伸手摸摸凑近过来的梅花鹿,抚摸鹿儿动来动去的背脊,就会格格笑得花枝乱颤。神算修罗便跟随在侧,一头塞给金娥干粮吃,一头跟金娥聊鹿儿的秉性,闲话春意盎然的大自然,其乐融融。自经了格里高利之变,媛媛每见神算与金娥相处,心下总要一动,有了些打算,却并不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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