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2)
张平安三人听了他们的叙说,心下都不哂他们的懦弱,大是看不起。李东龙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两个窝囊废,给我滚一边儿去!”两个土着胆小如鼠,一见李东龙眼睛瞪得老大,不禁心底生寒,连滚带爬,又躲入丛林,靠在树干之后,探头探脑盯着三人。
范恩伯杀死狗熊就奔回来,从行囊里拿出药石绷带,埋头给伤者止血治伤。张平安双腿盘坐在松树前,双手搁在膝头,双目空空地望着丛林上空飞掠而过的兀鹰,心头不知何故,感到无比的孤独。李东龙回到大哥身边,见之一脸茫然,不禁问道:“大哥,想甚么呢?”平安淡淡地,似自言自语又似回答:“这苍鹰好孤独,天空那么大,也就它一只在翱翔,它可有多寂寞。咱们人类虽说尔虞我诈,人心鬼蜮,可谈到感情,却也比它这扁毛畜生强过了百倍。”李东龙剧斗之下,听他说得没头没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张平安高声对树丛里那两个土着道:“两位快快出来吧,你们临阵脱逃,也是情有可原,出来帮忙把狗熊收拾了,留在水里,污浊了鱼儿的世界。”李东龙虽不情愿,但是让他们干些粗活,也稍可解气,便呵斥他们出来。两人畏畏缩缩,相将扶持,爬出来二话不说,就到水里将赤熊拖上岸,夹岸剥起了熊皮。两人杀惯了野兽,收罗熊皮、油脂,再将上好的熊肉细细地切成一片一片,分置三堆,手脚麻利,不上半个时辰,就处置妥当。
而医治伤者却费事多了,范恩伯忙了整整一个时辰,竭尽所能,也只能缝合伤口,截肢敷药,断损的筋脉则无法再续。恩伯脸色黯然地擦干血手,张平安则劝道:“生死本非人力所能挽回,何况伤患。你能救他不死,已是难能可贵,不须太过自责,他的仇也是你替他报的,也算因果善合了罢。”土着将熊皮、熊肉收好,打了一个大包裹,嬉皮笑脸地邀请三人去他们的村子做客。李东龙不愿去,无如要送伤者回去,且范恩伯不放心伤情会否反复,因此张平安还是领着大家跟他们去讫。
走过一段枞树赤松杂生的密林,赤松枝桠拂地,这一路尽是崎岖乱石,荆棘丛生,只刺得六人腿脚鲜血淋漓。一行人磕磕绊绊,一跛一踬,一个时辰只行得二十来里,穿过一片花岗石堆,出了林子,又步入一片落叶松林。当地人在林中有一条走惯了的狩猎小径,众人沿着小径,通到一座山脚下,越过山脊,就看见山下有一条正在修建的铁路。天色将黑,两座钙光灯和好几盏煤气灯照出数道白光,有五、六十个筑路苦工借光头忙着干活,他们衣衫褴褛,脸容瘦削,有些人瘦弱单薄,有几个却躯体结实,还有几个瘦骨嶙峋,面色如蜡,恍似捱了各种各样恶劣气候的摧残。四野渐趋暗黑,灯光下苦工们眼目视距奇短,远山上有人,也毫不相见。土着告诉他们到了外兴安岭地界,说他们的村子就在不远的山谷内。山脊上流下一条河,河床切入山谷。众人沿河下山,弯过一个避风的河湾,走过一池沼,虽是春初,却尚层冰坚冻,步行上去,脚踏湿滑的苔藓,进入谷内,村子就在河边。
雪堤霜林依偎村子,人家聚落四、五,此地已是半乡半城的光景,晓烟依依,导众人入村。既入村来,就可见一条小沟,广不满二丈,沟中却已见水面上春冰薄薄。沿沟东去,一小桥短短,过了桥就是土着的家。村里来来往往都是皮肤黑黝黝的通古斯人,不少人家都养鹿,鹿粪的臭味倒很是提神,令疲惫的旅人清醒了不少。伤者就是鲍尔克察的胞弟,鲍尔克察一家痛哭着将弟弟接回安顿,对张平安三人是千恩万谢,还连称他们是“屠熊英雄”,敬为上宾。张平安三人当然给他们家强留下歇宿,鲍尔克察一家忙里忙外,酒水吃食,流水价上来,三人酒足饭饱,呼呼大睡了一宿。饱睡之后,三人精神健旺,翌日醒来,却出了大事。
张平安醒得比范、李二人迟,醒来之后,忽地有人推门进来,连哭带叫:“祸事了,祸事啦!”鲍尔克察忙问端的,那人哽咽道:“我家的鹿都给野兽吃掉了!求求三位英雄帮忙呐!”说着那土着泪水潸潸而下,说话颠来倒去,呜咽苦告,再三央求。张平安听范恩伯翻译了土语,忙道:“两位贤弟,人家照拂咱们得很,人有急难,不可不管。速速随他们去看看,他们都可是指着养鹿餬口的,平白死了鹿,他们就难活了。快去看看,免得别家人也遭殃。”范、李二人当即跟着那村民出屋,来至他家的卷栏前。但见横木条子的围栏上到处血迹,栏内烂泥地里,血迹一滩一滩,更多如水塘,而鹿的死尸则一头也无。场面狼藉,那个村民哭喊着,断断续续说了清早发见鹿血的情形,显然系昨晚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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