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明宅案发之后,过了一十四年,到了2013年的一天,古月萍约江枫看电影。江枫特意想约会时神气一把,便喜滋滋地跑理发店去理发。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丽姿美容院,谁知一进门他眼前迎上来的老板娘对他开口说话,他却一下子听不到声音了。他还想问问老板娘怎的只动嘴唇而不发声,转眼就发觉他耳鼓内听不到一点儿声响了,他吓出一身冷汗,难道他见鬼了似地耳聋了?
他冒出的汗还没被空调吹冷,眼睛又出了毛病。他眼中看出来的一切东西忽尔失去了颜色,仿佛周围的世界全都落入了photoshop程序处理器之内,有人用desaturate命令,将这个世界转为灰白图像。
他平素玩惯了photoshop,此时情形分外眼熟,他顿时有种“善射者被人射死”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回头转身,刚一刻的老板娘和形形色色的客人们,也全都失去了颜色。与此同时,全世界也都处于诡异的静音状态,他像个傻子一样,被扔进了图像处理软件而不可自拔。
尤其糟糕的是,人们似乎一下子看不见他了,都东张西望地寻找他,嘴巴一张一闭,口型似在呼唤他。当人们走过,江枫的身子竟像鬼魂一样,人们一个个都可以无碍、不知不觉地从他的身上穿透过去。
江枫吓得六神无主,裤子一热,尿了一腿。
直面残酷的事实,过了很久,他才窥测出已经掉入另外一个维度,他可以看见同一个世界,却处于无色的维度。孤独感差一点儿杀死了他,就在他崩溃之际,那全方位灰白的静默世界忽尔有如一张墙纸,被一劈为二。从分开来的灰白“墙纸”背后,蓦然钻进来一只巨大的怪物,赫然便是江枫二十年前在明宅见到的怪!
他一见就慌不知措地撒腿逃跑,可不论他跑多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汗如雨下,也逃不出灰白的世界。随着他飞奔所向,那灰白的世界竟然会无限延伸,有如照相机上使用了鱼眼镜头成像一样,空间视觉纵深严重畸变,并伴有高低透视变形,仿佛四面八方全是镜像世界,景物宛然水中月、镜中花,愣是触碰不了。
那怪物不须追逐,双爪插入灰白空间中一抖,那世界的地面就会像一条硕大的地毯一样,难以站稳。剧抖之下,江枫身如纸鸢,浪流飞舟。在他呜哇大叫声中,身子径直坠落至怪物的眼睛之中去讫!
怪物眼中构造犹如照相设备内屋脊棱镜,其双目的两个棱镜系统之间空空如也,竟然是相通的,江枫从它的左眼跌到右眼,再从右眼骨碌碌滚跌至左眼。跌翻滚爬、靡乱之间,四下光影虚糊,全是彩色弥散斑,他天旋地转地不知怎的,忽然落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内仍是灰白一片,但一眼就可辨清,室内陈设老旧,四壁萧然,桌椅线条粗糙。屋中错杂搁着老式收音机、发条时钟、晶体管电视机……许多东西都具有上世纪的特征。纳闷的江枫不知穿越到了过去的年代,所为何来?他看到桌上有一瓶上世纪末老式包装的可口可乐,口就特觉得渴,伸手去拿,手却从实物之上穿了过去——触碰不了。
他再转身,偶见一张棕绷床上仰躺着一具细弱的人体。这人浑身一丝不挂,五官秀气,两眼间距较宽,凭短发也难分性别,须见其胸部,才认出是个女子。
这陌生女子二十岁的样子,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江枫正在辨认,忽从身后的灰白世界,又走出一个长得像鲁智深的胖大男人,操着一把菜刀,看不见江枫,穿过江枫的身子,迳至床畔,挥刀即斩!
江枫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嘴了,任他嘶吼,壮汉浑听不到,只顾心无旁骛地宰割女青年的胴体。刀刃及体,那女青年痛得睁开了眼,江枫虽听不到声儿,但见女子嘴巴张大,眉毛倒竖,泪流交颐。她挣扎着推开大汉,拼命爬下床,赤足逃跑。大汉一把抓住女子后脑上的头发,往回一甩,女子便又被重重地扔回到了床上,那单薄的棕绷床都被撞折了一边腿,塌歪倾斜。
性命攸关之际,女子又猛地爬起,恶汉迳朝她的迎面骨踹了一脚,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恶汉就势用膝盖顶撞她的前额,使之仰面倒回床上;女子再行挣起,又被打了个嘴巴,复摔上床,如是者再三再四,女青年每一次爬起来,都似在展现生命的顽强,可一爬起来,江枫就知她指定仍会被击倒,心头就越发作痛。
至后,恶汉一个虎扑,用穿着厚毛衣的己身,重重地、死死地压住她,再用膝盖压住她腰,左手摁住她头,女子就再难摆脱了。江枫那被这场面狂虐的神经快绷断了,急忙去拉大汉,可是他的手足硬是不争气地触摸不到人,一下又一下,总是徒然地从对方灰白无色的身上穿透过去。江枫为这般无奈而感到窝囊,窝囊得耻辱和痛心,可不论他怎样央求,那个大汉愣是毫不停息地乱斩。
女子脖子、胸腹早已开膛,江枫见失去了颜色的血液从石榴逆裂般被切开的腔内涌出,迸流如瀑。黑乎乎的血雨之中,大汉又在她肩背、后脑之上,补了七、八十刀,大汉自己人都砍疯啦!须臾,女子就再也跑不了了。她死了好一会儿工夫,手脚还时不时地、可怜巴巴地抽搐几下,渐渐地衰弱下去,庶几变成了尸首。
江枫在侧已看得翻肠倒肚,直想吐又憋得心力交瘁,饶是如此,还不够么!
女青年死透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恶汉把她失身了的尸身翻了个面儿。她深陷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嘴巴像含着鹅蛋一样张大,伸出舌头。尸眼正巧朝江枫这边凝望过来,腹部、脸上、手上全都沾满了血。江枫到了此刻,再也受不了了,他膝盖发软,猛地蹲在了地上;他脑袋里不断嗡嗡地响,恶心欲吐;他不停地用手揉眼,擦着额头的瀑布汗。
壮汉手法又端的娴熟,像是杀猪做菜一样,开膛、掏腹、割皮、爿肉、剔骨,下手快如弹琴拨弦,既快且稳,竟似带有节奏感。
剔出了整座骨架子,女青年已无人形,床上剩下的是一摊肉坨坨和一颗表情犹如石膏像的头颅。江枫虽闻不到血腥味,但肚子抽搐,喉头发痒,他是吐也吐不出,逃也逃不走,躲又无处躲,硬是要命地看完整场杀人秀。
继尔,恶汉从杂乱的屋中寻出高压锅,将人头、肉坨、长长短短的内脏和肠子一齐抛入锅中,盛了水将锅搁煤气灶上开火煮。等水沸了,煮不上多会儿工夫,他又慌不及待地捞出尸首,似嫌烫手地缩手踮脚,急急忙忙踩小碎步地将之复扔回床上去。
这时,又进屋来一个穿老棉袄的老头子,后面跟着个颤巍巍的老太婆,两个皱巴巴的老人竟也拿了菜刀,摊开肉坨坨,自行忙着分切了起来。他们将尸肉劈为十几部分,再宰成一百来块儿,每一块儿又切成小块儿,抖抖索索地费了好长工夫。壮汉一边擦汗一边坐破藤椅内休息,脸含微笑,像是餐厅里老板监督切配工人分切冷盘一样。江枫看得人都蔫了,仿佛灵魂被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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