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妆(十):文墨(2/2)
孙桐萱乳母之子在滋阳县贩卖鸦片,为害一方,已不是一天两天。历任县长皆要给孙师长一个面子,可这个韩复榘手下饱受师长大恩的政治部主任,竟如此忤逆!世道这般,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想在混沌不堪的官场上,求得一身清白,难!
仕途不顺的周同,隐居家中读书,喜书法,擅文墨。国民党一区专员听闻周同事迹,深爱其才,不愿让如此良驹埋没于世俗,便破格提拔,令其担任专员公署的视察员。同年冬,滕县县长位缺,经梁仲华推荐,周同升任滕县县长。
日寇的炮火席卷华北,但其野心远无止境。日寇一路南下,踏至黄河边缘。
周同沉重的一掌,猛击在桌子上:“韩复榘!你还好意思自称一声山东王!日寇即将偷渡黄河,屠杀你的子民,而今,你竟想撤军而逃?”
“我不是逃命,是委员长下达不抵抗政策。我也无能为力!”韩复榘坐在宝座上,安然不动。一声山东王的威名。绝不是白叫的。
“蒋委员长误失东北,已成悔恨。他怎能再舍弃山东?”周同起身怒骂。
“周同,粱专员可没少替你说话,你可不要自毁前程!”韩复榘闯关东出身,一个土皇帝,绝不会接受一介文士的谏言。
周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韩青天,你也念过私塾,通晓忠义礼孝。大敌当前,怎可不战而逃?”
“我不是你,先生自命清高,便自招兵马前去御敌!”山东王骤然起身,横瞪他一眼,扬长而去。
民国二十七年。
韩复榘十万大军不战而逃,放弃齐鲁大地。日军每逢一处,如至空城,战无不胜。无数的百姓惨遭荼毒,数不尽的矿产资源被盗掘一空。日本人在百姓口中,传的如魔似鬼,鲜红的旭日旗,就是用血点子染红的!
文雅的书房,文房四宝皆备。周同少有雅趣的安心磨墨,眼镜下的深邃瞳孔忧郁而美丽。他慢慢将徽墨砚磨,正享受着生平最大的乐趣。墨已融水,纸铺笔握,他原本想用钢笔来代替,但想了又想,还是找出陈藏多年的精秀毛笔。他微沾清墨,提笔写下:
日寇犯我国疆,只有殉土之将领,无殉职之官员,吾愿开此先例。
日军师团兵临城下,而从晋东调鲁的川军还未到达。滕县岌岌可危,城中市民人心惶惶,纷纷携眷带子逃亡乡下。韩复榘已逃亡南方,周同担起抗日重任。在这种紧要关头,无兵无枪,怎能再无人心?几天前,商会会长徐兰洲、大豪绅黄筱山,准备仓皇投日,并充当内应,协助日军攻破滕县城墙。周同明察秋毫,立即逮捕了二人,并枪毙了擅离职守的警察巡官张景良。
周同就任近三月,日军猛攻滕县。他不分昼夜的发动民众组织抵抗,协助王铭章师坚守城池。
城墙之上,北风瑟瑟,分毫不见暖春的明媚。周同看着一望无际的日军:“王师长,我们有多少人?”
“大约,五六百人。”王铭章一身英雄气,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畏惧,只待殉国罢了。
“哦~是吗。那我们打个赌?我们能撑四天!”
“不,五天!”二人齐笑。
保卫战正式打响,日军炮弹,炸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齐鲁大地上的川军仅仅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与日寇血战四个昼夜!尸骨四横八乱,唯有乌鸦盘旋在天空飞舞。两军差距悬殊,三月十七日,滕县失守。
“快守住!把冲进来的日寇打回去!”王铭章在城墙上不断高呼,命令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既要抵御源源不断入侵的日军,又要击杀已然涌进城门的。
周同与王师长一同督战,四天前的几百个壮士已经所剩无几。他抄起一杆枪,弃文从武,击杀攀上城墙的贼寇。
“王师长!快闪开!”周同惊吼,因为几个日本人已经爬上城墙直冲过来。
对于敌强己弱的形势,王铭章心中十分清楚,但他抱定以死报国之心。他曾说过,以川军薄弱的兵力和破败的武器,担当了津浦线上保卫徐州的第一线的重大任务,力量已不够是不言而喻的。身为军人,牺牲原为天职,现在只有牺牲一切以完成任务,虽不剩一兵一卒,亦无怨尤。不如此则无以对国家,更不足以赎川军二十年内战之罪愆了!
“哼!一群鼠辈,有胆就来呀!”王师长到底是一员虎将,一口大气不喘,便击杀了两三个日军。奈何攻入城中的日寇实在太多,一波杀完紧跟上下一波,他身边的弟兄已然死伤殆尽。
日寇见王铭章死战不休,便放弃了生擒招降的策略。几个日本人还没登上城楼,就扣动扳机,令正在血战中的王师长无暇顾及。几声枪响,王铭章师长应声倒地,一群日军迅速包围了还在誓死抵抗的周同县长。
周同见王师长倒地,轻声笑道:“我猜对了吧?我们足足撑了四天!”
有个翻译官配同一日军指挥官走至他的面前:“皇军喜欢英雄,如果你归顺大日本帝国,你仍为滕县县长!”
“哼哼!”周同不愿去看那个日军翻译,“中国不会亡!中华民族更不会亡!”他拒绝招降,纵身跳下城墙,自杀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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