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南行(1/2)
这是靖和永定二十五年,太辰皇帝的丧葬礼制空前绝后的宏大,无人清楚究竟是因为靖和国力鼎盛。
还是皇权逐渐出现颓势,皇室就更加要糊出艳丽的皮囊来,想借此遮住内里的空洞和腐朽。
北边的消息在雪停后传了过来,胡勒彻底断绝与靖和的邦交,真金并未表明态度。
但听说,阿律呼格勒最小的女儿,与死去的胡勒小王子,结了姻缘。
真金的战士们与草原铁骑,正从铁王都出发,向着靖和边境而来。
向来守护着靖和的星算,在这样的时间段里,选择了紧闭重华山上的大门,拒绝了一切来访。
再也无人听闻有关与帝星的故事后续,也无人听闻起念渡山上那位秩序守护者的消息。
永定二十四年发生在皇城的大事,虚幻得如同一场梦。
在平静无波的瞬息间掀起风暴,又在人们还未尽兴时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若不是新帝李璟登上帝位,人们都快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靖和逼死了胡勒的小王子,又触怒星算掌派自断后路。
梦里,为靖和鞠躬尽瘁的天下名将陆麟臣,在盛怒后叛离。
梦里,东西方两位近神的世外之人,同时出现在皇城里那方寸土之上。
王朝风雨飘摇却又固若金汤的场面,仿佛倾刻间就要被打破的时候,却又意外风平浪静了下来。
唯一的不同,可能只是皇城曾经往来商客游人如云的街道此时荒凉得,像是城郊的破庙。
春节时挂着的纸灯笼被风雪剥落了颜色,掉在街道上,风一吹就打几个滚。
偶尔有行人出没,也大多都捂着口鼻,先畏手畏脚地从巷口钻出脑袋张望,再飞快地跑出来穿过街道。
此时却有位富家公子样的人坦然地走在街道上,他手里牵着一位姑娘。
一位疯掉的姑娘。
这个小姑娘生得灵动艳美,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像是从没见过这些景致一样。
哪怕是如此荒凉。
“醒哥哥,”姑娘忽然扯了富家公子的衣袖,指着四方楼落了灰尘的牌匾,“你说过里面的吃食天下一绝,对不对?”
“阿璎……”李璟拧着眉毛,神色里满是心疼。
“对不对,”李璎扯着他的衣摆摇动,“对不对嘛?我们去吃,好不好?”
李璟还没答应,无数黑暗的巷尾里冒出来许多批着纯金铠甲的将士。
他们踢开四方楼的大门,粗暴地巡视后又钻出来,列在门口向李璟报备:“启禀陛下,楼中安全。”
李璟无话可说,只牵着李璎的手,拉着她走了进去。
掌柜和伙计在数十把佩刀围出的圈子里安安静静地蹲着,李璟走进来时,有位年轻的伙计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一眼。
“醒哥哥我们……”李璎想说些什么。
李璟斜眼扫到了抬头那伙计的眼神,他打断了李璎想说的话:“阿璎你先去楼上,我稍后就来。”
李璎点点头,在金吾卫的护拥下离开了。
留下来的李璟居高临下地看着掌柜跟伙计,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
“醉橙蟹可是这个季节的?”在长久的沉默后,李璟终于开口说话了。
“有!”掌柜最先反应了过来,“有有有!这就备上!”
李璟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他也没多说,转身就往楼上走。
金吾卫新上任的副统领知趣地凑到了李璟身边,低下头等着吩咐。
“料理干净。”李璟说。
统领习惯性点头:“遵旨。”
跨上楼梯前,李璟无意中瞥了一眼四方楼的大厅正中间。
那里摆着一张拼凑起来的桌子。
显然这桌子曾经是完好无损的,只是被打碎了以后,又被粘了回来。
李璟看着这桌子,只觉得时光匆匆,曾经的挚友如今若是再见面,恐怕只能兵刃相接了。
掌柜看懂了李璟的眼神,忽然咚咚地磕起了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草民这就叫人把它抬出去扔了!”
“哦不!烧掉!把它的灰烬扬在河里!绝不叫陛下再看见!”
“这是当年,陆麟臣与草原蛮子一同,”李璟问,“拆过的桌子?”
掌柜从李璟的脸上看不出是否起了怒意,只能硬着头皮作答:“是、是……当时,当时陛下也……”
当时李璟也在场。
那是段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自在岁月,就算是隔了再多年,再次回想起时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勾起唇角。
那年上元节,李璟伙同陆麟臣和尉迟醒,一起逃了宁还卿的国政课,相约到四方楼喝酒。
那时的陆麟臣还未名震天下,李璟也还未被正式册封为太子。
若要说起一直都未曾改变的,李璟想,也许就是尉迟醒。
他始终与人疏离,清冷地活在热闹的世间,就连唯一一次跑出来喝酒,也是安安静静端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嘬着。
然后陆麟臣因为几个人说尉迟醒的闲话而起了争执,他指着那群富家公子哥的鼻子骂人。
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哪能忍受一个籍籍无名的路人为那远自草原的蛮人说话。
双方当即起了争执,在四方楼里打了起来,打到最后,三个人跳水离开。
而这场争执,在陆麟臣封侯后被他亲口提及,包括当年的纨绔在内的所有人,才知道了当年三人,有过如此一段往事。
四方楼把被他们砸坏的木桌粘好了,又抬出来放在大堂正中。
掌柜看着李璟似乎是追忆的神情,又看见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拔舌挖眼。”李璟低声对着金吾卫的统领说,“逐出皇城。”
金吾卫统领抱剑垂头:“陛下……”
李璟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金吾卫统领没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藏在了心里。
掌柜如蒙大赦,催促着伙计们赶快起身,去到后厨帮工。
只有金吾卫统领站在原地,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似乎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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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照慕从河边取了水来,走到了篝火边坐下,把手里的水袋递给古逐月。
“再往南走一天半,”池照慕说,“就能到岭南不夜国边境了。”
古逐月手里拿着串起来的整只兔子,放在火堆上不断旋转着,他盯着兔子若有所思,仿佛算然没听见池照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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