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弗莱向前小心地张望了一下,就立马缩了回来。
下面好高,好高,风声呼呼的,虽然小朋友们看起来都很高兴,一蹦一跳的。但是浮空石真的安全吗?它制造的重力场真的不会突然失灵吗?这里那么高,要是掉下去,一定会摔得很惨的。还是算了吧。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玩的吗?”
哈罗德蹲下身来,扶着弗莱的肩膀问道。
嗯。
弗莱点点头,小腿却一个劲儿地哆嗦。
“那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我害怕。这里太高了。”
弗莱摇头,他不想继续在这里呆着了。他想回家。
“孩子,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会遇见很多的事,很多的障碍,有些是可以逃避的,但有些不能,你总要去面对的呀。去吧。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可是……”
“没事的,还有我在你身边呢。”
哈罗德的笑容给了弗莱勇气。小男孩挠了挠头,只好硬着头皮照做。他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砰。
身体在下降到某个高度的同时,就被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力场弹射起来。弗莱兴奋地举起双手,飞起来的感觉真的很棒,就像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一样。他在空中转身,笑着想对哈罗德说些什么,却发现周围好像有些不对劲。
世界突然变得好静,方才的嘈杂喧闹戛然而止,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大伙一个个在空中漂浮,旋转,他们张大着嘴巴,保持着奇怪的姿势,犹如被美杜莎石化了的塑像一般。连哈罗德也是如此,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呢?他是在害怕什么吗?他的眼睛里是有什么东西在颤抖吗?
还有。
他的脖子上怎么有一个黑色的窟窿?
窟窿?
弗莱捂着脑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过去与现在在他的身体里闪回,他一会变大,一会缩小。
就在这时,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咬了下来。哈罗德也随之缺失了一部分,他的左半张脸,他的左胳膊,还有肾脾脏和包裹着它们的血肉骨骼。而缺失的界限则是一道清晰的牙印,一个个小圆弧组成了一个大的圆弧。
而弗莱则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有点困惑,为什么没有血飚出来?没有血,这幅画面就不真实了。它本应是残酷的,血腥的,应该极其符合吸血鬼画派华丽而阴森的风格的。但它没有,这使它显得反倒有几分幼稚,就像是橡皮泥做成的形象,或是一块被孩童偷吃的饼干一样。
哈罗德又被咬了一口,这次是右半部分。
弗莱还没来得对新的变化做出评论,就又是一口,又是一口,一口比一口迅速,一口比一口撕扯得巨大,像是只猛兽在大快朵颐地享用着名为绝望的餐食。
咬合的声音细碎而清楚,从四面八方涌入耳蜗,一直把耳道填满,一直都满了出来。
停下来!停下来!
弗莱大声吼叫,喉咙里却只有空洞地振动,没有一个音节的发声。哈罗德变得越来越少,已经没有办法辨认出他原本的形象了,他成了一堆模糊的色彩,成了个被橡皮擦拭掉了的剩余。但还有一个东西还固执地留存着——那个黑窟窿。
弗莱咽了口唾沫,他大着胆子向里面张望。
不!
他叫道。他看见了?他看见了。
就在这时,维系重力的力场轰然破碎。弗莱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就向上坠落,坠落进那个窟窿里,他坠得越来越快,黑暗也在极速倒退。终于,一道光刺眼地扎了进来,还带着几分暖意。
这是哪里?
弗莱猛地惊醒过来,眼前模糊的白雾渐渐消弭。午后的阳光却静静落了下来,窗台上的小被微风吹得摇晃。一切安静而懒散,这只是某年某月,又一个平静的下午罢了。
可是身体为什么这么沉重呢,脑袋也晕沉沉的,他伸出手,每一根手指都很僵硬,弯曲很小的角度都十分费力。某些片段突然掠过脑海,弗莱不禁大口地喘息,他用手捂着胸口,喉咙里带着干燥和血腥的气味。
我这是,活过来了?
弗莱盯着已经有了些长度的指甲,又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他感到陌生而彷徨,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你醒了。”
外婆的声音不高不低,总是透着那么一股温和气儿。她捧着一杯水,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你真好。”
弗莱转过头,他一愣,然后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也是。”
外婆还是老样子,穿着那件褪了色的深棕色上衣,绒料的长裤也洗的干干净净的,只是尺寸不合适,显得过于肥大,在鞋面上堆叠起了厚厚的一摞。她眉目和善,无论对着谁,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此刻眉宇之间更是透着由衷的喜悦。只是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她好像更加苍老了,连挺直的脊背都弯下了几分,这想必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吧。
她走过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弗莱身前,用手抓着外孙的手,她很用力,就好像生怕再也碰不到似的。
弗莱静静靠在床头,脑海里那些回忆又如潮水一般涌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
沉默了好长一会,弗莱问道。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很清楚答案,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他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复,真的希望。
但外婆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握得更紧了些,手上的皱纹都因此拉平了不少。
弗莱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的悲伤像是水流一样波动,一层层的涟漪荡到边缘,溢出了几滴。
“我昏迷了多少时间?”
他问道。
“两个多月了。”
外婆叹了口气。
“这么长。”
弗莱一惊。
“你能醒过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亚伯拉罕大人在用神谕给你治疗之后,对我说,你的伤势太重,还是被魔法元素灼伤,他已经尽力了,但还是不能保证你一定能够苏醒过来。”外婆指了指弗莱的胸口,弗莱扯开衣襟,触目惊心,原本平整的皮肤此刻已经被鳞片般起伏的红色肉瘤取代。伤口的面积极大,从胸口一直延伸到了大腿根部,就好像是把恶魔的一部分移植了上去似的。
“我的天哪。”弗莱眨着眼睛,努力消化着发生的一切。“亚伯拉罕?是哈勒神的祭司救了我?”
“当然了。祭司大人很和善,特意从银盾城的神殿赶来,而且对你的治疗没有收一分钱。”外婆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你伤的有多重,你被送回来的时候,全身几乎都是焦黑的,一块好皮都没有,你的两个眼睛就那么睁着,就像是铜铃一样,周围的眼白里全都是血,那样子别提多吓人了。但你的心脏一直都保持着平稳的跳动,就连祭祀大人都说这是个奇迹,一定是哈勒神在保佑着你。”
要是这样就好了。
弗莱苦笑道。他知道救活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哈勒神在上,感谢您的庇护,让我们一家人能够再度团聚。”
外婆双手合十,祷告道。
“哼,家人。这年头可不兴讲这些虚的。这个小杂种昏迷这两个月了多少钱,将近一个金币,你还每天喂他营养液,要我说什么营养不营养的,在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被火瀑术正面击中了,那也得自己硬挨着,哪像现在这些人这么娇贵。”
外祖父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评说起来,那副吝啬自私的模样,活脱脱得像只哥布林。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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