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蜉蝣之羽 第九十三章 酒醉（1/2）

这一天大雪纷纷，带着北方独有的清冷，扑面而来，林琢裹了一身服，身披大氅走到客栈后院仰天观雪，怔怔出神。

转眼间，他到了钩吾山拜入穆云门下已近半年了，这半年里，江湖风云突变，变故迭起，而光是他自己，便亲眼目睹了聚闲庄的改旗易帜，从此之后，袁息天的传说便只能永远流传在了一代又一代仁人志士的心中。

枯草黯然隐退，穆云虽然接手了聚闲庄，名义上已是实权在握的新盟主了，但当年袁息天与好友渡厄大师交接的钩吾山地契之属还在少林派，接洽之下，终究决意在云霄宫正式立派之日转交穆云。

想到这里，林琢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聚闲庄衰微之时，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其中形势最为有利的正是有连续两位高僧成为盟主的少林派，结果却是穆云黄雀在后，换了任何一个大势力，都不可能这般轻易地咽下这口气，少林派却仍在这个时候交还地契，百年大派的气魄风度，果然非同一般。

他正想着事情，客栈里又走出了一个人，却是宫飞扬昔日的弟子郅强。他本是追随王二麻子在庄上后街打铁，奈何门派新立，事务繁多，他这种底子清白武功不弱的弟子便不得不身负更多的任务。

这些日子里，胡芦忙于在山上四处调度人手，布置门派场景，下山采买粮食杂货的任务便落在了郅强的手里，此刻见到林琢，苦笑一声诉苦道：“师兄好雅兴，尚有闲暇看雪。小弟这般的苦命人只能在这寒冬腊月，被我那个无良师父逼着干这干那。”

论入门时间，论岁数，郅强都在林琢之上，只不过穆云是聚闲庄上所有人的首脑人物，作为他的弟子，林琢的身份也理应要高于郅强。

他听到了郅强的诉苦，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问：“飞扬师叔人虽然不着调，武功却不差，轻功尤其天下无双，你怎么放着好好的武功不学，跑去打铁了？”

郅强缩着头，呼出一口热气，摇摇头：“师父的轻功身法，轻灵剑术，实在太过注重天赋悟性，我脑子笨，学不好，与其如此，倒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何况这么多年打铁打下来，我这力气可比当初强多了。再说……”

他对林琢做了鬼脸，用只有这两个人听得懂的话说道：“这铁匠铺子里，可未必不能学到高深的武功。”

林琢淡淡一笑，知道他说的是王二麻子，那个性格古怪武功却高的出奇的丑陋前辈，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问：“你见过师父长什么样吗？”

这话一出，郅强一怔，摇头苦笑：“我从当年见到盟主时，他就一直戴着这个面具了，我还以为你和胡芦师兄身为他的亲信弟子，应当能看到他的真容。”

想了想，他笑道：“师父当年说过，整天藏头露尾装神秘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丑鬼，实在没脸见人，所以要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林琢微微一笑，问：“还有一种呢？”

郅强说道：“还有一种，自然就是熟人了，认识他的人太多，想做些什么都不方便，只有隐姓埋名，再把自己藏在幕后，操纵一切。”

林琢笑笑，说道：“听起来，师父在你口中，竟是一个城府颇深、老谋深算的人。”

郅强打了个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就是第二种可能。”

“那你是在诋毁云霄宫盟主的容貌了？”林琢一挑眉。

郅强吓得连连摆手：“你倒是给我扣了好大的帽子，这罪名我担当不起。”

两个人就这么信口开河，互相开玩笑，他们的关系不错，谁也不会把对方的话当真。

说话间，客栈的伙计端着两壶热酒过来给了他们，聚闲庄的基业被穆云全盘接收，这家客栈自然也不例外，如今正由原本聚闲庄的外门弟子在打理，这些弟子也是与林琢二人相识的，看他们在外面闲聊，便给他们热了酒。

郅强道过谢，举起酒壶一饮而尽，大叫：“痛快！”回过头却见林琢没有喝：“尝尝，钩吾的纯酿，很不错的！”

林琢摇摇头：“我从不喝酒。”

郅强哈哈一笑：“行走江湖，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怎么能不会喝酒呢？这可不像条汉子！”

林琢苦笑一声，把酒壶递给他：“真不喝，你喝吧。”

郅强见他坚决，摇摇头，伸手去接，遗憾道：“我听说盟主也是从不喝酒的，你作为他的弟子，这习惯倒是一模一样……”

而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素手从旁伸手，一把抓住了林琢手中的酒壶，轻轻一钩，便夺了去，林琢皱眉看去，一个亭亭玉立的黄衣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眉眼盈盈，巧笑嫣然，正是李素影。

林琢方才心中思绪百转，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因此没有注意到她过来，此时不免有些意外道：“你做什么？”

“喝酒啊？”李素影笑嘻嘻的，晃了晃刚从他手里抢下的酒壶，故作幽怨道：“某人真是好雅兴，这么冷的天，赏雪观景，却连喝酒也不叫我。”

林琢皱眉：“你会喝酒？”

李素影轻哼一声：“别看不起人，我十四岁就会喝酒了。不信，你看好了！”

她说完，仰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将酒壶放到嘴边，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半晌这整整一壶酒就见了底。

有清澈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李素影用袖子抹去，漂亮的玉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那眼波莹莹如水，已是有了几分醉态，但仍是逞强地立在那里，笑嘻嘻地问：“看，我厉害吧？”

林琢愕然，连一旁的郅强也看呆了，他不认识李素影，但也张大了嘴，半晌才道：“厉害，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