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蜉蝣之羽 第五十三章 飞剑客（1/2）

那日晚间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林琢不知道那个被他伤了的糜封是五军都督府中身份地位不低的右军都督，更是与王二麻子，还有一个叫七夜居士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铸剑之事一了，王二麻子又恢复了那个一天到晚只顾打铁的匠人形象，更没打算将这事告诉穆云，叮嘱了林琢之后，甚至叫他日后没有必要也不必来这里了。

于是这日林琢百无聊赖地走在聚闲庄里，如今身在钩吾山的又多是些江湖成名的高手，他年纪轻轻，又是初入江湖，也非什么名门大派的弟子，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他也乐得如此，每日除了修炼武功，便是四处闲看风景。

钩吾之巅，细雪纷纷，比之江南的烟雨朦胧，固然清冷，却是更具意境。少年闲庭信步，很快就到了庄外的一个亭子前，却见亭中已经有了人。

那是玉京金阙的盟主步虚声，一个儒雅飘逸像个书生更胜过一派之主的文士，他将一卷画帛放在亭中的石桌上，手中正是握着那支丹青笔，挥毫如风，墨迹飞散渲染。他用的分明只是一种纯黑的墨，却是深深浅浅，点点滴滴，落在画布上，绘就了一副浓墨淡彩的江山画卷。

然后他却摇摇头，问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如何？”

那个年轻人腰背挺直，英气勃勃，目中神采奕奕，一看便是武功不低的年少俊彦，然而这时面上却满是为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盟主的画……越发好了……”

步虚声听了这话，殊无喜色，叹了口气：“‘见彼春无念，故人已相嫌。我怜桃下，当时易流年’。易流年啊易流年，你的名字虽然满是诗意，人却庸俗得紧。我这画技早已十年不得寸进，心知肚明，你又何必昧着良心，说我画功大进？”

易流年怔了一怔，低声说道：“弟子本也不懂画，但既然是盟主的画，必然是好的。”

步虚声自嘲一笑，没有因为他这吹捧的话而显得有多得意，忽然抬手把手中的丹青笔扔了出去：“无趣！”

易流年不敢答话，那丹青笔正落在林琢的脚下，他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捡起，走到了亭中，递给了步虚声。

步虚声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却没有接，他忽然说道：“当日在钩吾镇上，我见过你，你是乘风居士穆先生的弟子？”

林琢点点头：“是。”

步虚声笑笑，接过笔，看看身边的易流年，想了想，然后有些突兀地问道：“可否与我这弟子切磋一番？”

林琢一时也有些错愕，但眼角余光瞥见那叫易流年的年轻人眼中满是战意，心头也是微微一动，本不想在人前暴露武功，话到嘴边，却说道：“好。”

易流年闻言，也不多话，把腰间佩的一柄剑连鞘握在手中，抽出只尺余，步虚声便眉头一皱，斥道：“你去换柄剑。”

林琢一怔，眼见易流年的佩剑样貌古拙，锋刃胜雪，情知是一柄武林中难得的好剑，步虚声这话是让他不要占了兵刃之利。林琢暗忖这位步盟主也算得是一位君子了，连忙说道：“不必。”

步虚声看了看他，皱眉道：“小心了。”说话间，他将那

支丹青笔倒握在手中，显然是存了一旦有人收手不住便出手相助的意思。

林琢点点头，不言不语，跳到了亭前，易流年几乎是随后便到，执剑一礼：“剑名‘虚情’，请赐教。”

林琢从袖中抖出了短剑：“请。”

他本是可以用惊虹的，但觉得那是继承了南宫墨离遗志的剑，不该用在这般切磋斗戏之中，因此用的是流萤。而易流年此时已然拔剑出鞘，剑气寒意，弥散身边，显然这年轻人虽然年纪与那快剑门的昆逸相仿，武功却高了他何止数倍？

“小心了！”易流年一声提醒罢，剑已飞出，却不是中宫直取，而是歪歪斜斜，游动不定，隐隐罩住了林琢身周的十多处大穴，纵然离了数丈远，林琢也能感受到那股子寒意。

数丈距离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剑落在身前，林琢抬手格挡，剑刃相击，一声轻响，易流年却已收剑，反身再刺，剑刃颤抖，如灵蛇吐信，而他出手也越来越快，长剑击刺折返，人也腾挪转圜，如同一个大圈，周遭尽是金铁铮铮的响动，单凭这一身剑术，便已不在许多江湖成名高手之下了。

林琢有心不用全力，却不防他人随剑走，却逼越近，转眼间，林琢身后便是一片密集的梅林，他固然可以钻入林中，易流年的剑法也施展不开，却终究失了切磋的意思。

于是他腾身跃起，蓄势一击，正中易流年剑尖，他浑身一震，退了两步，显是在内力上输了林琢一筹。

两人又过了数十招，却是始终不相上下，势均力敌，林琢有心藏拙，没将《阴符经》中的一些玄秘神功用出来，而易流年看样子似乎也没有尽全力，于是步虚声从一开始的颇有兴致变得意兴阑珊，叹道：“都停手吧。”

正在交手的两个年轻人闻言，几乎同时出剑击刺，剑尖相抵，劲气反震，两人借势后退，然后收手。

步虚声却没有看他们一眼，他的目光移开，望向了枝叶稀疏的梅林，朗声说道：“何方高人，可否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