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蜉蝣之羽 第二章 北疆(1/2)
夜雨潇潇,淅淅沥沥,将至天明。
树林之中,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而来,马上的少年面目冷峻,却现出隐隐的倦色,雨水顺着他毫无遮挡的清朗面容流下,他恍若未觉,只紧了紧手中的剑。
剑鞘已然遗失,精钢打磨而铸成的长剑锋刃上也满是密布的缺口,还有雨水不断冲刷下依然露着殷红的痕迹,而在少年的身上,也有数道深深浅浅的创口,划破了原本华贵的衣饰,潺潺地向外淌着血。
淮扬的春雨,清寒刺骨,而马上的人只咬牙策马,不敢有半分的停留。
“嘶律律……”
然而在下一刻,少年忽然拉住了缰绳,跑了一夜的马如释重负,一声嘶鸣,却见不远处的道旁灌木丛里,已是有数十架强弩对准了他,弩机匣中的箭矢纵使在雨中也闪着慑人的寒光。
“请公子止步,随我们回去。”
雨幕中,挡住去路的为首之人淡淡说道,这些人都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行走之际,有铁血杀伐之意流露,一看便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
少年的眼神渐渐地冷了下来,他不声不响地运起内力,剑上气劲迸发,周遭的雨水纷纷被弹开,锋芒毕露。
那人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冷冷一哼,属下们端起弩机,遥遥对准了少年:“我再说最后一遍,请公子随我们回去!”
回应他的,是少年一声清啸,于是骏马长嘶,前驱而来!
那人脸色一冷,终于还是下令:“放箭!”
随即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射马!尽量不要伤人。”
话音刚落,数十支锋利的箭矢瞬间离弦而出,没入了飞驰的骏马,血水混杂着雨水迸溅,骏马负痛的嘶鸣声响彻四野,下一刻,马身无力地栽倒,然而马上的少年却是看都没有看上一眼,雨幕里,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借骏马摔倒的前冲之力,刹那间就逼至了眼前。
有冰冷剑锋,化作凌冽的寒光,仿佛斩断了朦胧的雨幕,一闪而过!
最前面两个正在给弩机上弦的人只见眼前冷光乍现,转瞬即逝,下一刻便是剧烈钻心的痛苦伴随着黑暗,旁人眼中,他们已是被那道迎面而来的剑气拦腰斩断!
于是剩下的人纷纷丢下了弩机,拔出兵刃,呼喝着围了过来,刀剑矛戟,一时俱下。
雨中的少年不闪不避,挥剑相向,转眼间,金铁铮铮,其中夹杂着间或的痛呼,时有矮矮的林间灌木被剑气挥过,落了一地,而更多的,是还带着淡淡余温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短短几个照面,数息之间,伏击少年的人群里又少了五六个人。
少年凌空倒退,在一棵大树上借势后退,避开了眼前连续不断的攻势,他大口喘着粗气,强忍着温热的鲜血发出的腥味,右臂上赫然是两道新添的伤口,雨水流过,更是剧痛无比,然而在下一刻,他脸色微变,猛然向一旁翻滚而开,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柄青铁短戟从后挥砍而至,落在他方才的地方,将一棵粗壮大树拦腰劈成两段!
少年喘息方歇,慢慢抬头看去,正是刚才说话的为首之人,而这个人,也曾是他敬重的长辈,名满淮扬武林的一流好手,人称“插翅虎”的柯行晦。
“让开。”
少年看着他,冷冷说道,而来人却是好整以暇地收了收手中的铁戟,阻止了意欲一拥而上的属下,看着少年淡淡道:“公子不是我的对手,何况连夜激战,想必能跑到这里实属不易,还是莫要冲动的好。”顿了顿,他又说道:“我若是伤了公子,也很难向小姐交代。”
听到他话中提及的人,少年神思微微恍惚,然而在片刻之间,他终于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剑:“让开!”
柯行晦冷哼一声“不知好歹”,揉身而上,身法之快连旁人也只看到一个残影掠过,而首当其冲的少年也惊异于这一击的迅捷猛烈,勉强只来得及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侧身避过,封剑格挡,连续数声剑戟交击响毕,少年闷哼一声,捂着又多了两道伤口的手臂连退数步,半截剑刃无力地坠落下来,倒插在林中的污泥里。
柯行晦微笑着转身:“公子,现在肯和我回去了么?”
少年手握只剩下半截的剑,面色复杂。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猛烈的剑光从林中升起,那锋芒凛冽之盛,便是连柯行晦都都心下震撼,退避不迭。
那剑气横扫而过,转眼树木催折,天地萧杀,柯行晦一惊,连忙举起手中铁戟招架,一
声响,他虎口发麻,心下震撼,定睛看时,却是他带来的一众属下全然阻挡不住这崩山裂地的一击,只柯行晦亲眼所及,便有十多人惨叫着横死当场!
“白虹贯日!”柯行晦咬着牙,又惊又怒,他认出了这一式剑招:“是你?南宫……”
剑气敛去,露出了一个佩剑而立的中年男子形貌,他身披蓑衣,目中神光炯炯,满身气势,连柯行晦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离叔……”
少年也认出了来人,这个蓑衣人却顾不上和他打招呼,用极短促的声音说道:“走!”
少年一怔,蓑衣男子又重复了一遍:“走!”
柯行晦面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对这蓑衣人颇为忌惮,但是他是奉了命令来带回少年,又不敢这么退去。
于是雨幕之中,蓑衣男子与那少年缓缓后退,他们的身形愈发模糊。
就在柯行晦犹豫之际,远处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的人远远地就大声呼喊:“柯先生,家主请你回去,出大事了!”
柯行晦皱了皱眉:“我有任务在身……”
那人断然道:“柯先生,真的有大事要发生,整个江湖都惊动了……”
“到底何事?”柯行晦见他说的严重,便问了一句,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蓑衣人带着少年,已然隐没在了瓢泼的大雨之中,他终于压低了声音,说道:
“魏帝遗宝……”
……
“魏帝遗宝?”
一个略带惊愕的声音响起,虽然说的是中原之地通用的雅言,却腔调怪异,说不出的别扭。
黄沙漫天,夜风清冷,昏暗的天际,一弯冷月高悬,清辉泠泠而下。
夜空下,是一片连绵的雄阔殿宇,整座山被硬生生地从山腹中凿空,分割成数十上百个巨大的堂口,石壁上凿开了无数洞口,从外头的世界里涌入,风从外头呼啸而入。
狭长幽深的甬道弯弯曲曲,贯穿了整座山内部的所有殿堂,左右有火把闪耀不定,时有身着狼皮大衣、腰佩弯刀的异族大汉匆匆经过,火光照耀在他们满是刀疤的面上,更显得阴森可怖。
甬道的尽头,层层叠叠,是一座极高的石台,上下一共一十三阶,最上面一阶的石台上,以北疆最罕见的白狼皮与雕羽为饰,铺陈在一个座位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孤高之意,自此看去,三个古朴的古篆字,赫然刻在了硕大的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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