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游击战（1/2）

这一夜，注定是兵荒马乱的一夜。

夜幕降临之前，计生队已经撤走离开了村子。

村里超生的，怀着孕的，原本接到了风声都躲到了外面去，玉米地甘蔗林树林，都蹲着妇人和小孩，那些人来的时候家里只剩老人，一问三不知的，只好悻悻的空手而归。

待计生的人走后，外面的人趁着夜色又都偷偷的回到了家里，担惊受怕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心想，今晚可以好好的睡一个好觉了。

这思想一放松，紧绷着的神经也就松懈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撤走离去的计生队伍，居然会在凌晨三点又折返回来，打了个回马枪，在所有人都睡得最沉的时候，把整个村庄都围得像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着着实实的打了村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招确实是高，连当年打游击战的战术都给用上了。

也亏得这个夜晚，上弦月弯弯的，月色朦胧，整个村子的人都睡得猪一样，死沉死沉，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一般。

而全村的狗是清醒的，疯狂的吠了一整晚，从深夜的丑时有人摸进村子开始，到天光朦胧的卯时，此起彼伏，没有停歇，然而，竭嘶底里的叫声，却也没能把这些愚蠢的人类从梦中惊醒。

直到天边终于露出了蒙蒙之色，家家户户的大门，便被打得震天价响，屋里的人竟然还不知觉，揉着迷离的双眼一脸生气的迈着虚晃的脚步去开门。

“吵什么吵？大清早的，催魂呢！”

梦还睡得香甜，就被人这样生生的吵醒，实在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打开门，看得清门口站着的人，吓得脸就白了，魂也没了，这么些个人，竟比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索命还要吓人。

“你，你们——”

舌头都打结了，身子也软了，醒悟过来，一溜烟的往后就跑。

“婆娘，快跑啊，计生的来了——”

一时间，鸡飞狗跳的，全都乱乱的被吓到了。

却已经来不及了，无路可逃，藏也藏不住，每个房间，每个角落，甚至大点的柜子都被搜过了。

全家的男女老幼都站在院子里，然后只留下年轻的妇人和孩子，孩子有没有超生的，妇人要送去医院检查，看看肚子里有没有藏着的，都一一记录在册。

该罚款的罚款，该做手术的做手术。

所谓兵不厌诈，就是这样的。

多日来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最终以计生队的机智勇敢足智多谋而告终，而且战况顺利，战利颇丰，还不费一兵一卒。

村里这群平日里串通一气，滑得像泥鳅一样贼精的人，见到了计生的人之后，就全都怂了，胆子也没有了。

就像是见到了打家劫舍的土匪一样，低声下气，胆颤心惊，连话都说不全了，就只记得保命要紧了。

走了很多趟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的计生队，早就心里窝了很久的火了，看见他们这样，不免心中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跑，有本事继续跑啊。”

男人是一家人的主心骨，为了这一家子人，上有老下有小的，只得弯腰献媚低眉顺眼的认栽。

“不跑了——”

我们一家人也是在天还没亮全，就被催命的打门声给吵醒的。

原以为母亲早就过了怀孕的年龄，这场运动现如今该是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的，于是更是大意麻痹，任凭半夜里狗吠得要命似的，也不加理会，照睡不误。

从窗口看见父亲去小跑着开了门，就看见门口外有5个大汉大摇大摆的踱了进来。

我心里不免一片荒凉，每户5人，这计生队究竟是带了多少人马来“围剿”我们的，看来真的是大动干戈啊。

所谓兵不血刃，皆因我们都没有反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也是没用的，政策在那，法律在那，反抗只会死得更惨。

领头的一脸的肥肉，挺着个大肚子，看了一眼父亲，就大摇大摆的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叫你家里人都出来吧。”

于是，除了阿奶躺在床上，我们都齐刷刷的站成了一排。

那双肥得只剩一条缝儿的眼睛，扫过我们的时候，感觉双腿都要抖了起来。

简直是比吃人的怪兽还要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