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乡村纪事(2/2)
母亲拿出扫帚,用力的扫着地,扬起一天的灰尘,没好气的对他们说:
“你们别处转悠去,我这儿忙着呢。”
他们俩便悻悻的走了。待他们走远了,母亲才说:
“好好的有书不读,偏要在家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村里经常丢了鸡鸭,有人看见就是他俩干的,现在大家都防着他们。”
“这世界怕是要变咯。”阿奶在梦里呓语,那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古老的世界。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自从化肥这种东西出现之后,族人就不肯再使用农家肥了。
这种如白糖颗粒般大小的凝固物,发出一种刺鼻的味道,撒到田里居然使得禾苗长势非常的好,结的稻穗饱满结实,农人心里就别提有欢喜了。
于是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要好,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化肥这一项伟大的发明。
原来的农家肥再无人问津,有更好用的高效的东西,谁还会再稀罕那些个猪粪牛粪鸡粪臭烘烘的农家肥。
于是,每天天没亮就出门捡牛粪,经常为了一坨牛粪和同来捡牛粪的三伯争得面红耳赤的六叔公罢工了,说有了化肥还要这牛粪干什么,我这把老骨头也歇歇吧。
这样,每天天没亮附近的草地上就只剩下了三伯的身影,风雨不改,心里暗自窃喜这牛粪是再没人和他抢了。
三伯是个思想极为保守的人,祖祖辈辈用了几千年的农家肥,怎么到了这会儿就突然说不用了呢?让那什么化肥来替代?这是能替代的么?
三伯不信。
六叔公的儿子强子,自从小学没毕业就闹着停学之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呆在家里啥事也不干,怕苦怕累怕手脏,夏天怕热冬天怕冷,每天都是睡到**点钟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六叔公六叔婆为这事没少骂他,可是他不是一边进一边出,就是两只耳朵都不进,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六叔公老时常见着父亲就叹气:
“老八啊,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孽障,是要活活气死我们啊。”
父亲往往只是在旁边听着,一声不吭,没有说话。
可是等六叔公走后,母亲却一脸的愤然,叨叨着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女,他强子这样还不是他纵容的?他儿子偷人家的东西他有教育过吗?偷了别人家的鸡一家人关起门来吃,有过多少回了?”
父亲说:
“你小声着点儿,隔墙有耳,别让人家听了去。”
听得母亲说,三爷强子联合了村里不上学的孩童,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仅偷村里的活物,看见谁家菜地里的菜长得好也去摘两把,村里的人常常敢怒不敢言。
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偷了村里的偷到了镇上。每逢集市日的时候,他们就会到镇上顶风作案。
他们往往几个人合作,一个故意的撞一下行人,逼着他停下来,一个想办法吸进他的注意力,另一个就去摸他兜里的钱,前后也就几十秒左右,手法非常的快,到手之后就一哄而散。
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在尝到了甜头之后,越发的猖狂起来,群体由刚开始的三五个人扩展到现在的十几个人。每天所偷得的赃物除了三爷强子分大头之外,剩下的平均分。
大伯是大家伙推举的村长,村里的大小事务都有权管理,现在连他自己的儿子三爷也是这样,他在村里便没了脸面,说的话自然就没有人再信了。
村里人计划着另选村长。
族规里最基本的禁赌禁毒禁偷的规定,现在再也没人提起,没有了这些基本的约束,人就放纵就学坏。以前虽然穷点儿,生活难过点儿,但好在人心正直团结,现在日子慢慢的变好了,人心却变坏了,世风日下。
母亲叨叨起来就会没完没了,我在旁边听着,叹了口气。
想起疯狗事件中,三爷帮了我一把,把我从危境中解救了出来,那个时候残存在他心底的善念,却因时过境迁,已经在他的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正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的选择,选择的道路不同,路上的风景肯定截然不同,结局也定会千差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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