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上学记（1）（1/2）

五岁多的我，完完全全的长成了个野孩子，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娇气温柔可爱，上天入地，无所不做。

春天在满山遍野的野花丛中奔跑，迎着朝阳，送走晚霞。

我跟着萧辰哥哥学会了爬树，不是为了掏鸟窝，而是为了爬到树上看刚孵出的小鸟，眼睛还没有睁开萌萌样子，只会张大着嘴巴喳喳的叫，等着鸟妈妈把食物塞进它们的嘴里。我用手指去碰碰它的头，它就以为是鸟妈妈要喂食很信赖的张着嘴，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的存在，太可爱了。

夏天，我会跳到荷塘里像鱼一样穿梭在荷叶间，会在小树林里整日整日的流连采摘桃金娘。

秋天在空旷的田野里燃起一堆篝火，撅着屁股鼓着腮帮子不停的往泥块垒砌的窑里吹气，使火更旺一些，脸抹得黑炭一样，再把偷挖来红薯扔进去。然后躺在草地上，看着大雁从头顶上悠然的飞过。

而在大冷的冬天里，我常常光着脚板踩在冰冷的泥水里摸鱼捉泥鳅。

有时候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整天和萧辰哥哥这只皮猴子在一起玩儿，然后耳濡目染近墨者黑的长残了，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整天在外风吹雨淋日晒的，原来粉粉嫩嫩的婴儿肥早就褪去，我变成一个瘦瘦小小黑乎乎的小鬼头。

这段时间以来，我似乎是只长骨头不长肉，个子是长得快，高了不少，然而却是蔫蔫黄黄营养不良的样子，连同头发也是稀疏枯黄，如同冬天里被霜打的小草。

村里同龄孩子总是嘲笑我，说我糟蹋粮食。

我的确是在糟蹋粮食，因为我的饭量大得惊人，每顿吃满满的两大碗——这是足足一个成年人的饭量，却还整天喊饿。我那饿极了的眼神像猫的眼睛一样骨溜溜的转，只要一发现食物便会两眼放出青光。

村里的老人都说我是不是吃得太多吃坏了，肚子里长虫。

母亲听闻，就到野外扒拉了一把打虫的草药回来，煮了水捏着我的鼻子灌了下去。结果我拉稀拉了三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软塌塌的躺在床上。

从此以后，母亲再不敢逼我喝药。

几天后，我居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原来活脱脱的性子，开始变得有些的沉闷。

那天，李萧辰见到我，活像见到什么怪物一样。

“哇，你怎么回事？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呢。”

“我就是说我吃错药了啊。”

“真的?”

“在床上躺了几天，差点就死了，没人陪你玩儿了。”

“呸呸呸，你命长着呢，哪那么容易死。”

说这话的时候，他明显的口不对心，眼神黯淡无光。

“既然你死不成，那我们去上学吧。”

上学？我愣了一下。

从此以后，我居然开始对那些背着书包一蹦一跳满脸欢快的去上学的小孩充满了艳羡。

也不知道那个用书本构建的世界里能否给我开启一个新的人生。

于是从1981年的夏天开始，我就天天闹着要去上学，父母被我缠得不厌其烦，终于松口，卖了一担谷子，凑了十几块钱，把我送到了镇里唯一的小学。

本来他们是想着明年再送我去学校的，这不，提前了整整一年。

乡村原始自由自在的生活虽好，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而我需要走得更远，脚步自然就不会停留在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