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尽苍生(2/2)
“俺们是山东人,因为去年下半年黄河发了大水,淹了俺们的村子,今年开春又没有粮种下地,家里没吃的了,没办法才带着两个娃儿出来讨口吃的。俺家大牛捡了公子的东西,是俺这个做娘的没教好,公子不要怪俺家大牛。小妇人给公子赔礼。”
说罢,就把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恭敬地呈在了永琪的眼前:“公子,这一定是黄铜的,值好几个铜板呢!公子收好了,莫再让人捡了去。”
看到妇人手上的东西,永琪一愣,原来是自已的贝勒金牌,这是自已刚被封为贝勒时皇阿玛亲自赐予的,意义重大,此事从宫中出来,唯一所带的能代表自已身份的也只有此物了。
带出来只是为了留个念想,不知怎么会和这几个烧饼夹在了一处?
对了,记起来了,一定是昨夜住店之时整理行装,拿出人睹物思人之际,店小二曾进来送热水,怕暴露了身份,顺手掩在了烧饼堆里,后来想必是忘了,就收拾在一处了。
接过金牌,道了一声“多谢大嫂”,便将被妇人错认为值好几个铜板的的“黄铜”收入了怀中。
妇人方才所言及的黄河水患之事,倒就他想起了年前皇阿玛确实也曾接到过山东巡抚的奏折,后来也是自已遵皇阿玛的意思亲自经手将赈灾的银两与谷子稻种发放了下去,虽说不能让灾区的百姓富裕,但解决温饱、开荒播种、重建家园是足足有余的。
这妇人的话让永琪疑云重生,问道:“我是打京城过来的,听说皇……皇上不是下旨发放了赈灾与稻种了吗?”
“皇上给的东西能到俺们小老百姓的手中还能有多少?还不是进了官老爷和地主老爷们的口袋中!”妇人愤愤地说。
“真有此事?山东的官员有几个胆,连皇上派下的救命之物也敢吞?大嫂莫不是误会了?”
对于自已亲自经办的事情,山东各级官员也都曾上报分派到各家各户,永琪自是不大相信妇人所言。
“公子你是从京城来的少爷,怎么会知道俺们这些庄户人家的苦?”那妇人见永琪不相信,急了:“俺们山东人是孔丘爷爷的后代,小妇人虽说不认识字,也不会编瞎话骗人的。如果家里还有口吃的,谁愿意出来讨饭啊?俺当家和还有一点力气的爷们现在都在洛阳城里给人打短工,公子不相信小妇人的话,等他们回来了,公子可以去问问。爷们说话难道还会有假的?”
“不必问了,大嫂,我相信你!”永琪蓦地站起身来,眼中的怒气难掩,忿声道:“这种鱼肉乡里,连朝庭的赈灾之物都敢私吞的狗官,怎配为我大清朝的官员?大嫂,你放心,这事既然我知道了,自然会为你们做主!”
妇人怔怔地看着永琪,眼神慢慢地从惊恐万状一点点转变成了欣喜,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你是从京城来的?从皇上身边来的?那,那,那您,您一定是戏文上所说的钦差大臣了!”
一手拉过了躲在身后的大牛,一手仍旧怀抱着女婴,妇人“扑”地一声跪倒在永琪的面前,连连嗑头,连哭带喊地说:“清天大老爷啊,您可是为俺们这些可怜人作主啊!乡亲们啊,快过来啊,俺们有救了!俺们遇着钦差大臣了!”
还未等永琪反应过来,刹那间身边已经被许多个同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人围住,细看都是些老弱妇孺,齐齐地盯着永琪看了会,紧接着跪了一地,同声道:“清天大老爷为俺们做主啊!”
这一下,倒弄得永琪失了章法,本想伸手去扶了,却禁不住问自己:永琪,如今的你,凭什么身份为这些百姓做主?
心中自责到了极点,连说话都失了勇气:“乡亲们,乡亲们,快起来,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什么钦差大臣,我只是一个流浪的人!”
妇人却不信他的话,大叫道:“您明明就是钦差大臣!我认得你那个牌牌,俺虽然不认得字,可您那个牌牌跟戏文上钦差大臣的令牌是一模一样的!对了,上头不是还写着‘钦差’两个字吗?这就是皇上给的上方宝剑啊!您为什么不给俺们做主?难道您也官官相护不成?”
永琪心中已在滴血,却只能咬紧牙关,从怀中把所有的除了银票之外的银两连同铜板全都掏了出来,放在了妇人的手中:“大嫂,我真的不是!我真的无能为力!这些你们分了吧,给孩子买点吃的穿的,再回家买些稻种去吧。”
说罢,跌跌撞撞地转身上了马,再也不敢看那一双双失望的眼睛,逃也似地策马而去,心中狂喊,对不起,我的百姓,我爱新觉罗.永琪愧对乡亲们!对不起,对不起,我抛下了我的所有责任!我是个罪人!
不远处的高坡上,正有一个斗笠遮了大半个脸的黑衣人冷冷地盯着落荒而逃的永琪,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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