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回、乞丐皇帝（1/2）

肮脏，恶臭，混乱，这是废水巷的所有印象，至少这个城市居住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简易的木板房，两旁是散发着酸臭味的排水沟，泥泞的路面在寒日里冻成坚硬的土疙瘩，坑坑洼洼，屋前房后杂草丛生，四处可见随手丢弃在这里的各种垃圾，哪怕是日头高照，这里也充斥着让人避之不及的阴霾。

街巷的两旁，坐着一些男男女女，有穿着破衣烂衫，甚至衣不遮体的女子，蓬头垢面，怀中大都抱着一个面色发黄的孩子，同样是赤着脚，衣衫单薄，躲在母亲怀中瑟瑟发抖，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手杖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发呆，满是泥污的干裂皮肤上，写满了岁月的沟壑，还有不少手脚残疾的男子，甚至缺胳膊少腿，垂头低眉的靠着泥土墙面上发呆，哪怕虫蝇落在身上，也是视而不见。

偶尔会有一些衣着光鲜的人从巷子里走过，妇人们便会将怀中的孩子抱起来，尽量将皱皱巴巴的破衣烂衫拉扯顺了，沾着口水将孩子脸上的泥污清理干净，然后将孩子的手脚拉回上下摆动，以证明这是一个健康的小家伙。

大多穿着像模像样，又愿意捏着脖子在巷子里兜兜转转的，多半是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出来挑选一些模样周正，手脚勤快，最主要是价格低廉的仆役，废水巷出身的孩子，若是有幸被挑中了，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时值傍晚，一行人出现在巷子里，坐在两边的人陆续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换了夏日，这些人能坐在这里一整日不挪地方。

见到有人出现，那些准备离去的妇人又抬起头，只不过瞧见来人的模样，叹了口气，扯了一条污秽到已经瞧不出原本模样的破烂床单，将自己和怀中的孩子裹在一起，尽管天寒地冻，却依旧是不愿意轻易离去。

斛珠夫人趴在少年肩头，起初还据理力争，后来便习以为常了，对于这个木讷到无言以对的少年，她也只能顺其自然，而且当时的情况确实十分凶险，依着她的身体状况，若是没有这个少年，怕是已经自投罗网了，只是一个女子被人这样扛在肩上，实在是羞愧难当。

斛珠夫人见到巷子里的情况，难免有些惊讶，甚至有些不忍心去看，她想不懂，为人父母，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张丁山注意到女子的眼神，大抵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神色如常，只是轻声说道：“并非是这些妇人心狠手辣，逼良为娼，为了一些钱，将自己的孩子贱卖为奴，而是实在没有法子了，不这样做，一家子都会饿死冻死在巷子了，孩子买了，哪怕是送人了，也比留在这里受苦好。”

斛珠夫人到底是在富贵人家生活，尽管失去自由，却是衣食无忧，很难相信城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更是觉得这种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她还想说些什么，张丁山却是已经继续说道：

“妇人、孩童、老人、手脚残疾的，并非是他们抛弃了生活，而是生活让他们没有出路，坐在那里的每一个人，曾经都不属于这里。”

他随手指了指一个须发皆白，只是常年没有打理，花白的头发已经如同毡子一般粘粘在一起，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像是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