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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西武庄老一遇强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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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年初一送走了祖先老爷奶奶按溪河南岸习俗就算过完年了,可以走亲戚了。初二那天赵锐锋去的是南山西头的西头村的姥娘家,就是那个和羊倌生下两个孩子的娘的娘家了,弟弟二勇去的南山东头的东头村的姥娘家也就是亲娘的娘家了。

小时他不理解怎么有两个姥娘家,有两个娘。母亲领他到村南湾旁的坟地种豆摘豆,母亲总指着坟地角上大坟堆边的一个长着杂树荒草的小坟堆悠悠地说:“这里埋着你的娘,快磕头!”

“我的娘不在跟前吗?不在里面吗?”

“她是你大娘,你爹的第一个妻子!”无轮怎么说赵锐锋都不明白土堆里还有个娘。两个姥娘家都是地主,庆幸东头村的大表哥因父亲是国家干部还说上媳妇。西头村的俩表哥都是光棍,西头村的姥娘家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特别热情,赵锐锋去了都是倾其所有招待他。赵锐锋记得他这些年走了那么多亲戚,对吃的什么没有印象,唯独对西头村光棍子表哥家印象深刻。每次去了,大表哥总是从大桌地下端出肉盆,对赵锐锋说“走这么远的路一定饿了,尽肚儿装!”。母亲领他到远房的二舅家去,赵锐锋一到,二妗子第一个仪式是,忽的拉开抽屉,从抽屉里端出酥鱼酥肉又让赵锐锋吃个肚里圆。在亲姥娘家他连桌子都上不了,被娘赶出去和小表弟们玩了。到吃饭连菜汤都喝不上。娘也说,西头村娘家对她像是亲闺女那样,每次过年去,姥爷都是迎到东边岭头上。

初三、初四赵锐锋哥俩都走亲戚。这几天也算是他哥俩给个皇上都不换的日子,但亲戚还是走完了,又到了“年好过,春难熬”吃糠咽菜的日子。

初五那天,韩天宇、杨文、赵卫阳约他去大队见韩虎。那时大队管民办教师的去留。韩天宇、杨文、赵卫阳是去述职,当这个民办教师,而赵锐锋相反,他是来向韩虎通报辞去这个民办教师的。年前年后经过反复思考家仇和家族使命让他放弃了易于完成旷世之作的写作环境教书生涯要留在生产队。为了报仇,他做好了“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回还”的准备和韩虎死磕到底,哪怕输的很惨。

那天韩虎正在大队部。韩虎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让赵家人畏惧。韩虎是个枭雄,在拳头就是真理的时代,他应运而生。韩虎身材粗壮,虎背熊腰,横宽的脸上一双豹眼令人生畏,这和韩家文弱的形象大相径。他做事杀伐果断,胆大心细,天生就有渗人毛,人见人怕,是个刀放脖子是眼皮一眨不眨的人。他弄乱局如探囊取物一般。有人这样评论韩虎,他能粗能细,粗时如屋梁细如头发丝。他有爷爷韩永轩的精明头脑,又有爷爷没有的强悍。他是个能文能武的人。韩虎的性格缘于他的人生磨难。韩虎是个孤儿,他从小就死了母亲,是继母把他养大。韩虎继母是韩虎父亲韩新田解放后驻守上海和那女人在舞厅跳舞认识的,那女人是个旧社会舞女,卖艺不卖身,她也是个孤儿,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有着好前程身为解放军团长的韩新田和女人一见如故,冒着受处分的的危险和舞女结了婚。这才叫村里仇人抓住把柄,控告信雪片样来到部队,结果以前干过国民党(他是投诚后参加八路军的)的韩新田和同样在部队当干部的弟弟一同发配回家。一到家韩新田就死掉了。那漂亮的上海舞女不知头被驴踢了怎的,本可以回上海去,但她却留下来照顾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韩虎(也许是自己是孤儿对孤儿特别有感情有关)。可这样做的结果是,孤儿寡母受尽了欺凌。欺负他们的不是别人就是韩虎的六叔韩老六。韩老六看上了外貌如花的寡嫂上海女人,扬言要尝尝上海女人的味道。韩虎继母不从。自然孤侄寡嫂就成了他攻击的对象。韩老六在食品杀猪,有钱有势,此人品质恶劣,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媳妇也狐假虎威,专欺弱小。而韩虎继母是个刚烈之人。她生死不怕。她可以和韩老六媳妇对骂三天三夜,直到口吐白沫昏死过去。韩虎从小时就有杀这对狗男女的心。韩虎到了十几岁时,韩老六要霸占韩虎家房子,他想两家合并一家。他要用他家大队西边韩家园的地皮交换,实际是硬抢,是把韩虎母子赶出韩家大院。韩虎母子坚作不同意。至此两家就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从此战事不断。终于韩虎参战了。韩老六身大力大没有看得起十来岁的毛孩子。然而一交手就不是这回事了。冷不防韩老六就挨了黑眼锤,然后雨点般的拳头打在身上。这下韩虎算是捅了马蜂窝。韩老六飞快回家摸出把明晃晃的杀猪刀抢出家门,这里韩虎早已钢叉在手严阵以待。两人你一刀我一叉打在一起,韩虎挥的钢叉虎虎生风,下下直奔韩老六要害,新仇旧恨都在钢叉上了。俗话说,硬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别看韩老六横的要命,实际是外强中干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是个软的欺硬的怕,见了驴吊就跪下的主。韩老六怕了,可此时已由不得他了。幸亏从门里冲出韩虎继母,一把抱住韩虎推进门口,又挡住韩老六说:“他叔你有种的朝我来,别和孩子一般见识,你朝老娘这里砍,老娘一点也不含糊.”韩虎继母拍的胸脯咣咣响。

“你小子等着,看我不慢慢收拾你!”韩老六见好就收虚张声势地叫喊着灰溜溜的跑回家了。从无数的争斗中韩虎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是打出来的,拳头代表真理。两强之争就在最后一口气。谁坚持到底谁就胜利。因此他的家教也很特别。人家教育孩子要孩子听话在外面不要打架。他教育孩子在外打架一定要打赢,孩子输了回家定要挨打。胜了就受表扬。就是他的两个儿子打架,他一定打失败的一方。韩虎心狠手辣但有原则,他绝不恃强凌弱。他讲义气会团结人,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吃独食,哪怕就要饿死有一块干粮他得分给别人吃,再就是他能办事就多给人办事,得到他好处的人自然想着他的好。因此村里有不少人聚拢在他的周围。

韩虎继母见和小叔子一墙之隔,抬头不见低头见,叔侄怕有一拼。就和儿子在大队西边的韩家园盖了两间小屋去哪里住,从此搬出韩家大院。

初时赵老枪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以为他只是个打打杀杀的鲁莽汉子。赵老枪还害怕刚下学的韩天宇,于是他很快把韩天宇弄上了山让他与世隔绝,解除了后顾之忧。后来见韩虎逐渐成了气候,赵老枪才感到了威胁,尽量让韩虎在外带工,远离大队领导层。赵老枪还口头承诺,好好干,今后发展你党员,让你接我的班。实际心里对韩虎怕得要命早提防着他里。回回发展党员都没有韩虎的份。问问就说,到下一次。下一次又没有他的份。西武庄的瞎子、瘸子都发展成党员了,还没有韩虎的份。西武庄发展瘸子、瞎子成党员成为当时的笑话。瘸子是真瘸子,而两个瞎子一个是真瞎子,一个是半瞎,真瞎的就是光棍韩天会,半瞎的是李三瞎子,他不是全瞎,他还教过赵锐锋一年级里。

韩虎对赵老枪的作法恨得咬牙,终于又等来了发展党员的机会。那时上级下来了党员指标,非常时期没有什么条条框框,一切从简。发展党员上级发下几张表,下来让人填上就行。通过内线韩虎知道这次又没他的份,韩虎没有声张。早以为办的很妙的赵老枪刚把表格放到桌上,韩虎突然斜刺里杀出,一手抢了表格,一边飞快地拿起笔填上自己的名字,一边笑嘻嘻对赵老枪说:“书记大叔,谢谢你给我留着,谢谢!”

弄的赵老枪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事到如此赵老枪只好顺水推舟讪笑着说:“你老叔早想着你里,正想让人给你送去,你来了正好,正好!”

韩虎就这样入了党。赵老枪就再也按不住这只虎了。满是仇恨的韩虎就像等待时机燃烧的火药桶,运动就像点燃的导火索,韩虎这个火药桶燃烧了,烧的轰轰烈烈,烧的两家族仇恨越来越深,烧掉了他的宿敌赵老抢。他终于夺过梦寐一求的村政大全。三结合宿敌赵老枪又卷土重来,只是受到批斗游街精神肉体受了创伤的赵老枪再也没有昨日雄风,复出后的赵老枪工作缩头缩尾,西武庄工作不力,驾驭不了新形势下的西武庄了。村里乱占宅基地屡禁不止,偷摸现象严重,生产搞不上去,西武庄成了远近闻名的落后村。当时曾流传着一句俗语,“西武庄三大干,不是撇油捞炭就要饭。”当西武庄要饭的多如牛毛,没有柴烧就到化肥厂撇废油,去矿上渣子山上捞炭。这时韩虎又出手了他在选举中获胜,一个主宰者应运而生。当上大队书记的韩虎工作上也很出色他敢说敢干,他和赵老枪一样也相当敬业,现在他在西岭住,韩家园的房子继母和女儿住,他每天必须得走几里路到大队去上班,风雨无阻。他首先刹住了乱抢宅基地的歪风。为了树立威信他把公社给的唯一一个煤矿工人指标给了老憨六兄弟的老二,才让六兄弟没有全打光棍,继续了香火,六兄弟老年有靠。动乱时期北边公路两边就没有栽起树,年年出来树苗都让人砍了当柴烧了,韩虎上台就刹住了偷砍树的歪风,现在树都碗口粗了,这些举动给西武庄人看到了希望。韩虎旗开得胜踌躇满志。今天他又站在大队办公室当门里习惯地一手叉着腰,一双豹眼从打开的门口看着院中的关帝庙出神。看着关帝庙后墙上那溜“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红色标语出神。那“斗”字格外显眼,刺激着他的神经。爷爷韩永轩斗过赵家当了庄长多么气派?他父亲当团长他五叔当团政委时有多么气派?可那莫名其妙的“斗、斗、斗”的结果是斗死了父亲,斗伤了五叔,斗死了宿敌赵老枪而从宿敌手中夺过了村政大权,如今他还要斗下去。|“这到底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韩虎常常扪心自问。如陀螺般在斗争漩涡打转的他并没有夺权后的快乐!而是无比的苦恼!

现在的韩虎只需做两件事就天下太平了。一是拆除抢占宅基地。拆除宅基地是个烫手的山药是个马蜂窝。前几年动乱时期,没人管。西武庄人乱抢宅基地,把村边好地都占了,复出后的赵老枪都没敢捅。韩虎知道这骨头难啃,但他有信心拿下。二是赵锐锋。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老枪会死,他和赵锐锋的仇可以说是不共戴天。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都占了。赵家一年一度的家族会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赵家拿赵锐锋领头和他对着干,虽然赵锐锋没有表态。这事定不下来那剑还是悬在头顶上。生死不怕的他怯了,他知道他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了。对付赵锐锋主动权不在他的手上,这是韩虎的心病。

闲言少叙,这个赵锐锋有什么三头六臂让韩虎敬畏寝食难安呢。是他的个人魅力和能量,复线铁路的那场风波。那是他韩虎的梦魇。

七一年修复线铁路,西武庄韩虎带工,赵锐锋也去了复线铁路。去复线铁路干活。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因为待遇高。一人一天补助五角钱生活费,另外再补助每人五角钱。每个队只派两个人,六队去的赵锐锋和韩顺。他们管区筑的的是大溪口一段路基。当时复线民工是部队编制,村是排级单位,管区是连级单位,以上有团师等单位。那时韩虎是西武庄村的排长。赵锐锋他们村的这些民工住在一土公路边的一个小村里。赵锐锋他们几十口人住在村南头一个刚盖好主人还没进来住的新房里。复线工地的活就是用独轮车往地基上推土,活很累,但对这些小青年来说不在话下,这里难得的是生活好。饭是高粱混合玉米面窝头。顿顿有菜,有时菜里还有肉。一星期改善两次生活,不是白面馒头就是大米饭。这生活比在水库工地、大寨田工地强多了,那些工地一共才改善两次生活,就是开工请房东和完工谢房东。平时就是地瓜面窝头罢了。这里吃的好,还有补助。

刚来这里一切都新鲜。真是十里不重俗,这里各家茅房都建在大街上。我们那里茅房是家里有,大街也有。大街的是公用的,一般是男的用的,女人都在家里上厕所。这里大闺女小媳妇都在街上上茅房里。”哗哗哗”的撒尿声老远都听得到。

复线的劳动无比的惬意,生活是那么美好,像一首歌,快乐的生活就这样继续着。赵锐锋他们农忙时也帮驻地村子割麦子。在抽地头烟时,他们民工里有一个最爱说笑话的老头。他是东武庄的叫徐二能,老先生对围在他身边嚷着让他讲笑话的驻地村里的女孩们说:“我说个迷,你们猜,你们一定猜不着?”

“说吧!我们猜的着!”

“那我说了,你们说什么最硬”“嘘”人们一阵哗然。不知人事女孩们还回答着“石头、钢铁、金刚钻”的乱叫。

“不是,不是!”徐二能见猜不出就摇着脑袋阴阳怪气地说:“我就说你们猜不着,什么最硬,肉硬。”此言一出,立时如地上扔来个炸弹,把人们炸懵了。醒来的驻地汉子握着拳头像徐二能身边靠,懂人事的媳妇们羞的捂着脸吃吃地笑。也就在最危险的一刹那,徐二能嘿嘿一笑说:“是肉硬吗!比如我们的割麦的镰,镰把是坚硬的木头,可硬生生地被我们的手磨细了,我们的手不伤分毫,不是肉硬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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