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道士(2/2)
天行一听,立刻急急地说:“我去看看,刚才还好好的。太师父,天行去了……”边说边跑向西厢房。云鹤看着天行的背影,又望了望天边灰蒙蒙的暮色,眼中闪过一丝哀意。
天行轻轻推开西厢房的房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腔,南墙下的土炕上躺着刚才那个灰衣人,天行的师父,正沉沉睡着。天行快步走到近前,一眼看到床前砖地上一大片血迹,虽已擦拭过,仍然触目惊心。他默默看着师父黯淡的面容,轻轻伸手把了把脉,带着焦虑的眼神退了出来。
云鹤道人站在院中,天行上前忧心忡忡地说:“太师父,这次师父怕是要躺上一两个月了吧。上个月才好,怎么这么快又犯了呢?今年师父的病犯得比往年勤得多,也重得多,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药,就是再难,天行也一定要找到!”
云鹤慈爱地看着天行忧虑的神情,略一犹豫,缓缓地说:“天行,天快黑了。日头东升西落,天道如此,不可违逆。你师父当初伤得太重,能撑到今日已是不易,恐非药石能够挽回。我会请你大师伯过来,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天行听出云鹤的意思,不禁涌出泪水,用袖子一拭,说了声“我去熬药”,就匆匆往灶间去了。
事情果然如云鹤所担心的那样,接连五日,天行不眠不休地守着师父,可师父的病势丝毫不见起色,日日高烧不退,汤药喝下去,也常常因剧烈的咳嗽连药带血都吐了出来,人也一直昏昏沉沉着,几乎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
自从天行懂事起,就知道师父有着顽固的旧疾,年年都犯,天行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给师父熬药。后来太师父告诉他,师父曾经受过极重的枪伤,伤了脾肺,其中一颗子弹留在体内不能取出来,若不是他和太师伯精通医术,合力将师父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当年师父就没命了。可是从此师父就痼疾缠身,时时复发,但除了三年前的一次外,还没有这么严重的。
这几日太师伯也天天前来,天行仍心存希望,能像三年前一样有惊无险才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煎熬着,十几天已经过去了。这一日,天行送太师伯出了厢房门,太师伯慈爱地拍了拍天行的肩头说:“天行啊,你师父活得很痛苦,大限将至,好好陪着他吧,就这两日了。你师父苦撑这些年就是为了你,你长大了,也很争气,你师父也会安心了。”
天行怔怔地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心中凉凉的,整个人如同冰封雪埋,脑子里一时间丝丝麻麻乱成一团,麻慌了神,麻透了心。
太师伯什么时候走的,天行完全没有意识到,好像太师父也过来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天行只是站在那儿,似乎天荒地老,此身不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种下意识,为师父煎药的意念的驱使,天行像没魂的躯壳一样来到灶间,却蹲在堆放柴火的角落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先是呜呜咽咽,而后撕心裂肺。哭声惊动了云鹤道长,他静静地在门外站了良久,神情悲悯,终于听着天行哭声哽咽不已,走了进来,轻轻抚摸着天行的头,叹息一声。
天行抬起头,泪眼迷蒙中看着太师父慈祥的面容,站起来,忍不住又扑到太师父的怀中痛哭起来。
云鹤道长轻轻拍着天行的背,和缓地说:“哭吧,知道你舍不得,生离死别,都是要经历的。天行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看淡些吧。你师父这些年不仅受伤痛折磨,他的心也苦啊。所有的苦难都有解脱的时候,让他安心地去吧,到一个没有苦难的地方安息吧。”
天行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嘶哑着说:“太师父,天行知道了。我再给师父熬上药,做些米汤端过去……”说着转身走到炉灶前,一边忙着,眼中豆大的泪滴还是落在了灶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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