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狐妖（1/2）

林曦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过去的一年半。或许是因为夙瑶每天都要指派给她数不清的杂事的缘故, 这一次时间流逝得飞快——尤其是对比上一个任务, 简直像是坐着宇宙飞船在进行时空跃动（“跃迁。”林鼓瑟小声说），她连认认真真修炼的机会都没有, 就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而最为期盼的最后关头，反而却过得最平常——几乎是与仙剑四的开场动画一模一样的过场, 只不过云天青和夙玉偷望舒逃跑这件事变成了夙瑶、夙玉与云天青及其他弟子联合起来，当场向掌门提出质疑、请求废止此事，而林曦则在太清气急败坏、攻向夙玉的关头挺身而出，再一次发挥了她人肉护盾的功能、顺带消耗了太清真人的最后一口灵气。

再接下来，夙瑶就成为了在场的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代替着重伤的师父和师兄主持局面, 包括与幻瞑界交涉、安抚同门、照料伤者、统计亡者。

林曦在旁边默默地站着看了一会，乘着场面混乱, 钻到偏僻的地方, 抱着腿坐下——忙的时候不觉得, 忙完了才感到一阵空虚, 替人挡攻击过后眩晕恶心的感觉也在这时候才涌上来，不幸的是, 呱噪的林鼓瑟也在这时冒出来：“第五百零一天，夙玉使用望舒的时候依旧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身体上应该是有异于往常的明显疼痛，所以导致她全身颤抖、差点拿不住剑。”

林曦翻了个白眼：“但是她情绪上还是很稳定, 很甜蜜, 很乐观对不对？你还在纠结这件事对不对？”

“嗯。”林鼓瑟学着林曦的样子抱住膝, “以前看见古书记载总觉得不可思议，直到今天我才确信世上真的会有这么一种人，哪怕肉体很痛苦，精神却也能十分愉悦、欢快，‘愉快的牺牲’虽然不是一种情绪，却是我们特别不理解的一种行为——跟‘毫无目的的娱乐’一样，被称为情绪史上两大难题。”

“不能理解前者也就算了，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很多人能领悟到的，但‘毫无目的的娱乐’是个什么鬼？娱乐还需要目的吗？”

“嘛，在我们的认知中，娱乐是为了放松和休闲，是调节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不然你们怎么会把它称之为‘娱乐’呢？”林鼓瑟说到一半，看见林曦翻起了白眼，赶紧补充，“当然，现在我知道了，你们娱乐并不需要什么动因。”

“不止娱乐，情绪本身就是不需要什么动因的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都是自然而然产生的，你们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拆解开来，分析、研究、学习，这件事就很诡异好么！”

“你说得都很对，但是不分析我们根本就学不会啊。”林鼓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知道我们的教授平均每年要看多少部电影、多少没营养的肥皂剧、多少网文么？都是为了分析你们的情绪特征啊！”

“…你确定不是因为他们喜欢看？”

“考虑到他们大部分都有比较完整的情绪功能了…也有可能。但每看一部电影，每玩一款游戏都必须要出报告也是真的。”

“……”

师姐镇定地立在场上，不在正中，而在正中偏左的位置。那本是玄震师兄常站的地方，现在是她了。场中本来很混乱，同门们因意见不统一而四分五裂，有争吵的、有偷溜的、有愤而出手的、有呆站着不知所措的、有乘着人群混乱钻来钻去传话□□拳的、有拉偏架说怪话的、有躲在一旁不敢说话的…但师姐都一一将她们安抚下来了。

没有呵斥、没有争执、没有怒目相向，只是肃着脸，平心静气、一五一十地陈述着利弊情理，耐心一如三年之前，她教授夙玉口诀时——但所有的纷争在她的干涉之下都逐渐平息了，在长老们的交头接耳之后，所有的事都迎刃而解：停止掠夺幻瞑界、设法治疗伤病之弟子、让夙瑶暂代掌门之位——唯独双剑的事还有争议。

谁说师姐才干不强？她修炼的天分虽称不上是最顶尖，却也在一流之列，而她那种陟罚臧否、公心果毅、杀伐决断的才能，尤在同侪之上，宛若麒麟，只要安静而端庄地站着，便足以震慑百兽。天下修炼之士千千万万，亦不乏有天赋者，但如师姐这样，既有天赋，还能公平处事、支持门派的，能有多少？

夙玉一想到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的人，便不觉生出一股由衷的骄傲，看向夙瑶的眼神变得越加温柔，深深地再望了夙瑶一眼，浅浅一笑，夙瑶似是有所感应，遥遥地向她回望一眼，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绝难称之为笑的笑。

接下来她便又陷入长老的包围之中，据理力争望舒之事——望舒的确是聚三代之力才成的宝贝，但这等器物的使用若是必须以弟子们的性命为代价，那倒不如废弃不练，就将它当作一个普通的法宝，收藏在门中就好。

这议题的讨论从安顿好伤者之后便一直持续，直到夜里还没争出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