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北风(1/2)
寅时正, 龙儿睁开了眼睛,两手后伸,慢悠悠地撑坐起来,要下地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对,环顾一周, 发现了不对之处在哪里——师姐不在身边。
一股轻微的不自在猛地涌上心头,又猛地消失——师姐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汤:“昨天忘了,你今晚不能睡在这里。来,喝了。”
“为什么?”不自在的感觉又涌上来, 还带着些许委屈, 倒是还乖乖地听话,捧着汤喝了下去——原来不是汤, 是赤糖水,甜滋滋、热乎乎的, 挺好喝。
师姐的眼睛往下一瞟, 瞟到她的裙子上,龙儿回身一望, 发现上面沾着血,自以为明了:“师姐怕我脏了寒玉床?我晚上再多垫些旧衣。”衣服她也自己洗。
“不是。”师姐将她的手抓过来,捏了一捏脉,想说什么,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低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脚尖, 再转上来,便言笑如常,若非龙儿与她朝夕相处,绝对看不出来她这一闪即逝的片刻诡异:“怪我多年不受此困扰,昨日忘了和你说。你昨晚在身上发现的‘胭脂’,便是‘天癸’,是每个女人到了年纪都要来的东西。这东西若保养得宜,来时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腰略酸些,人比平常容易乏些,如我辈习武之人,则更没什么要紧了——如我现在,每月到了日子,看见血迹,才能想起来,看不见血迹,根本都记不住有这一回事。但话虽这样说,这东西初来时,总也要有些折磨,尤其你这样的小孩子,若不好生保养,到时候容易落下肚子痛的毛病。”
龙儿认真地听着,不自觉地跳下寒玉床:“寒玉床于天癸有碍么?”
师姐道:“我也不知,不过这期间不能受寒,所以你这几日还是搬开住的好。”手抓出来几条带状的东西,又道:“昨日匆匆忙忙,只拿了旧的给你,今日给你做了几个新的。”似是怕龙儿不明白,殷殷叮嘱:“那东西来时,头一二日除了不能受寒之外,也不可有大动作,所以这两日你就不要练功了,打坐也不要打。头几个月是最难受的,或迟几日,或早几日,都有可能,等过了几个月,期限准了,便没事了,到时要练功,要干什么,都随你便。”
说了几句,突然又懊恼起来,薄红着脸道:“这事本该你娘和你说,我费什么心。”将龙儿向外轻轻一推:“叫你娘嘱咐去。”
师姐真的很奇怪,好像自己来天癸,耽误了她什么要事似的。不过她既这样说了,龙儿也就听话地走开,先打水准备洗个澡——龙儿至今还记得那个现代墓派的虎儿的故事,知道娘不喜欢脏脏的小姑娘,所以每次都记得要干干净净地去见娘——结果挑水回来的时候遇见师姐,师姐却生气了:“不是叫你不要有大动作么?”
龙儿觉得师姐今天真奇怪:“只是打水。”
“打水也不行。”师姐从她手里接过水桶,转身就要往厨房去,龙儿道:“不是要做饭…”看师姐回头瞪自己,慢慢道:“要去见娘,想先洗澡。”
“洗澡?”师姐挑了眉,龙儿知道她不明白,认真地解释:“娘不喜欢脏脏的女人。”怕师姐不明白,还把娘讲述过的故事大略说了一遍。
师姐的脸瞬间便黑了:“甄志丙?”
龙儿点点头,想从师姐的手中接过水,师姐却猛地将水桶背在身后,冷冷地盯住她:“你娘还给你说过关于这个现代墓派的什么?”
龙儿道:“娘说虎儿会嫁给杨过,杨过还断了手——对了,娘说杨过是从全真教捡回来的,说等我年满十八,就要记得时不时向全真教去转转,若看见被人欺负的英俊小男孩,一定要带回来——师姐?”
师姐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将水拎进卧房,命龙儿等着,自己去厨房烧了热水,再拎过来,兑进澡桶:“这几日你不要动,重活我来罢。”
龙儿明白师姐是一片好意,趁着师姐兑水的时间,自动自发地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却又被兑水兑到一半的师姐叫住,师姐像是受了惊吓,盯着龙儿的眼神颇有些不善:“你就这样脱衣服?”
龙儿不明白:“平常也是这样的呀。”
“平常是平常!”师姐突然生气了,龙儿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衣服已经脱到一半,也不能再穿回去,便索性一脱到底,轻快地跃入水中:“有点热。”想伸手去舀凉水,手却被师姐一把拍掉:“就是要热一点。”
“哦。”龙儿乖乖地听了话,下巴以下都点在水里,仰着脸看师姐:“不应该这样脱衣服么?”
“不应该。”师姐凶巴巴地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该再和孩子一样到处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尤其是在外面——你娘没教你们?若是随便脱衣服,容易像虎儿那样,被人…玷污!”
龙儿眨眼道:“可是虎儿没有脱衣服,只是被人点了穴。”
师姐突然凶起来:“教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
龙儿不吭声了。
李莫愁很生气。
最初的不快源于龙儿——这小家伙的天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想要练玉女心经的时候来。虽然也没人说过来天癸的时候就一定不能练功,尤其是玉女心经这等内功,但习武之事,总讲究个彩头,她一想起练玉女心经,龙儿就来了癸水,听起来总觉得兆头不好。
当然,就算这样,也不过是耽误几天而已,算不上大妨碍,何况她还没有龙儿肯与她练功的把握呢。
不快演变为愤怒,则是源于龙儿所说的,那个“虎儿”的故事。
明白人一听就知道龙林曦说的是谁——现代墓派肯定便指古墓派,半真教就是全真教,那甄志丙、杨过等人,也自然是全真教弟子。唯独故事里的“虎儿”有待议论。
李莫愁的第一反应,“虎儿”便是指龙儿。抛开孙婆子没死,李莫愁没留下这点外,龙林曦所描述之性格、经历、身份,也都与龙儿相符。
但若是这样,龙林曦又怎么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在龙儿身上呢?是她会未卜先知?还是真有神灵托梦?
李莫愁的第二反应,却是“虎儿”名义指代龙儿,实际上却是指龙林曦自己——毕竟她也姓龙,说不定小时候,也有个小名叫龙儿。若是这样,许多事也有了解释:龙儿之父分明是全真教的道士,所以龙林曦才要把她扔在全真教门口,后来又几次三番提到甄志丙和其他全真教弟子不是好人——这也解释了龙林曦为何不出墓门却熟知全真教弟子的名字。但这样一来,孙婆婆、师父、李莫愁等人为何会在故事里,却又不知该作何解。
而且,龙林曦提到后来还有个杨过,若是“虎儿”指代她自己,那龙儿到底是全真教弟子的女孩,还是这“杨过”的女儿,又不好说。
李莫愁决定去问问龙林曦,于是趁着龙儿还在洗澡的空档,无言起身,直奔龙林曦而去。
“我以前很憧憬那些不用上班上学,在家里坐着收房租的拆二代,现在才发现,不上班不上学的日子真无聊啊。”林曦囫囵吞枣地看完一本宅斗文,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第一百零八遍地在心里拎出小仓鼠来,“还有别的,有新意一点的书吗?”
“呃…套路就那么多。”小仓鼠默默地跳出来,经过九年的历练,ta的基础表情已经出神入化,与真人无异了,“男主文收妻纳妾、建功立业,女主文人生赢家、嫖嫖美男,耽美百合剑走偏锋、一次嫖两,np文各有千秋、环肥燕瘦,无cp虽好,出彩的少,科幻…啧啧。”
“我真的很理解李莫愁,真的,要不是为了完成这个破任务,我真的已经要待不下去了。不,哪怕是为了这个任务,我感觉也快要待不下去了。我要再试试练习那个闭气功——你说祖师婆婆为什么要立下这么诡异的门规?她到底知不知道守在这山上有多清苦?到底要多宅的少女才能遵守这样的门规?”
“反正小龙女过得很开心的样子。”小仓鼠耸了耸肩,“李莫愁也待了九年。加油,我觉得再多待几年她说不定就习惯了。”
“不,我觉得她再待几年可能就跟我一样,又忍不住了。”林曦深沉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再和系统继续聊,就听身边传来幽冷的女声:“龙夫人似有心事?”
林曦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莫…莫愁怎么来了?”发现小龙女并没有一起,顿时瞪大了眼:“龙儿…怎么啦?”她以为这厮和小龙女朝夕相处好几年,已经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了,怎么小龙女突然又不见了?靠,不会是这女魔头魔性大发,把小龙女囚禁起来,逼问玉女心经去了吧?玉1女心经…
林曦觉得自己明白李莫愁可能是为什么事来的了,重新镇定下来,故作深沉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十五年么?眼下龙儿还没破誓,时间也还没到呢。”
李莫愁冷冷地盯着林曦:“龙夫人似乎对龙儿破誓这件事,十分笃定?”
林曦一怔,若无其事地道:“那当然…我龙儿那么美,肯定有男人愿意为她死的。”
李莫愁眯着眼:“是么?是谁愿意为她死呢?”
林曦敏锐地感觉到李莫愁有点不对劲,系统及时地跳出来,证实了她的猜测:“李莫愁情绪很激动!有愤怒,有怀疑,还有…还有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情绪。”
林曦灵光一闪:“是嫉妒吗?李莫愁是不是嫉妒有人愿意为小龙女而死?”原著里她似乎就嫉妒过,还怀疑小龙女丢了守宫砂。
“说不好,我就几年前感受过一两次,对这种负责情绪没什么分辨能力。”
林曦表示了然,转向李莫愁,尽量避免刺激她:“咳,不光是龙儿,以莫愁你的美貌,走到外面,也会有人愿意为你而死的。”
李莫愁看着她:“龙夫人说的为她而死,指的又是什么?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责任?”
林曦眼皮一跳,总觉得李莫愁误会了什么:“你们古墓派的规定,只说要有男人为你们而死便算是誓言破了,没说这男人要因为什么会为你们而死罢?——莫愁怎么想起问这问题?”
“没什么。”李莫愁分明是有什么,但不知为何,话说到这里,突然又止住了,深沉地看了林曦一眼,丢下一句:“龙儿来癸水了,我不方便和她说,你这当娘的,可以好好向她解释解释。”转身便走。
林曦:“…??鬼水是什么?”
小仓鼠跳出来,面带逼真的鄙夷神情:“你们那里俗称姨妈,女人的第一次。按照古代的风俗,需要有经验的长辈女性给她们解释这是什么东西,以及,她可以及笈,也就是出嫁了。”
“太好了,那就是性教育的时候了,正好教育教育她怎么谈恋爱,以及怎么在恋爱中正确地保护自己。”林辅导员想起久远前的老本行,一拍胸脯,精神抖擞地下了床,兴致勃勃地冲去了小龙女的房间——小姑娘刚洗完澡,热气蒸得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活力,看见林曦来,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多了几分笑意:“娘。”
“龙儿啊。”娘的语气有点像今早的师姐,怪怪的,带着些许暧昧,不过娘的要更露骨些,看起来——总之就是怪。
龙儿偏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地退远了一点,却见娘靠过来,扯着她的手道:“听说你来了癸水?来来来,娘给你科普一些女孩子到了你这年纪必须要知道的事。第一条,冲动。”
……
娘讲了很多,和以往一样,讲的东西大部分龙儿都不懂。
但是龙儿听明白了一点:她的身体将产生某些变化,这些变化在师父和师姐看来或许是不好的,在师姐买的那些书的描述中也是不好的,但其实却是非常正常的、连孔子都认为是“性也”的东西。这些变化的产生,也并不是因为那些书中所说的淫邪,而是因为人体自然的“激素”——就好像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样,天经地义。
娘让龙儿正确对待这些变化,龙儿认真地记住了。
娘教龙儿如何排解这些变化所导致的欲望,龙儿记在心上了。
娘还教育龙儿如何不让其他人接触自己的身体,以及如何防备外面的人——这点却和师姐所说有些类似,龙儿不禁也将师姐的教导说出来,告诉了娘。
不知为何,娘听完以后表情十分诡异:“这么久远的事…你都还记得?”
龙儿点点头:“娘和师父的教导,铭记在心,不敢或望。”
娘深沉地点了点头,揉了揉龙儿并不算小的小脑袋:“龙儿啊,以后…不要什么话都告诉你师姐,明白么?”
“明白。”龙儿点点头,“玉1女心经就不能告诉师姐。”
“不…娘是说,娘和你说的这些什么情情爱爱,还有故事之类的,都不能告诉你师姐。”
“好。”龙儿不明白,但龙儿点点头——反正龙儿平常也不爱说这些话。
娘看着龙儿,忧愁地叹了口气,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师姐揉得舒服。
李莫愁的内心翻江倒海。
龙林曦给龙儿讲的故事,名义是讲龙儿,其实指代的一定是她自己。不让龙儿接触甄志丙,实则是不让龙儿接近丘处机——在这个故事中,“虎儿”根本就是龙林曦,甄志丙则指代他师父丘处机,‘虎儿’的遭遇,其实是龙林曦的遭遇,杨过则是她原本的未婚夫。她本来定了亲,因为遭遇此难,结果被夫家抛弃,生下来一个女儿之后,扔在重阳宫门口,被丘处机捡去,又转交给师父。师父收留龙儿之时,其实她就在旁边,其后也三不五时地来看龙儿,所以才对古墓里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师父…是不是也知道此事,所以对她这么宽容?而因师父宽容,所以她才知道秘道,又能突然出现在古墓。
怪不得龙林曦如此憎恶男人,又一直告诫她们师姐妹两不要接近全真教。
怪不得师父一直不让自己出去,也不与近在咫尺的全真教来往。
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莫愁莫名地想到了陆展元。那个嘴巴甜得要命的武林世家子弟,一路对她不着痕迹地吹捧着,转过头时就勾搭了全真教,要来向她讨公道。
还有那个道貌岸然的丘处机,怪不得他对龙林曦手下留情,原来不是宗师风范,而是心存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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