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朝堂发难2（2/2）

庄清挑衅地扫视了众位大夫。

“幽王驾崩以后，由于褒姒的儿子伯服也死了，大臣并未拥立平王，而是拥立了平王之弟，携王余臣。平王在镐京立不住，只好迁都洛邑。后来两王并立，互相攻杀，最后是平王把携王杀了，这才有当今天子这一脉。”

庄清说这段往事，是故意的，就是挑事，因为平王的继位，是大周嫡长子继承制的一个硬伤。

“诸位，平王这不就是以庶代嫡吗？如果要讲礼，伯服就是嫡子，平王与申候不拥戴，还引兵进攻镐京，他死得多冤枉？”

下面的人都炸了，好几个人走前一步正要说话，庄清完全不留缝隙：“我知道你们想说，幽王昏聩，废申夫人，废平王的太子位子是错的。平王原本就是嫡子，夺回嫡子之位，这叫拨乱反正，不叫夺嫡。然而——”

手一指一个大夫：“你先别说，我就问你，按照你们大周的礼仪，幽王再昏聩，伯服也是嫡子，就算嫡子没本事，不还有大臣吗？事实上幽王的大臣确实尽心，在伯服死于乱兵之后，辅佐余臣，也就是携王，并没有拥立平王。然而有用吗？”

瞄了单大夫一眼，话语像连珠炮一样，毫无缝隙：“如果平王遵守嫡庶之分，就不该跟着申候起兵，而应该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如果平王做得没错，那说明天子之位，还是要求贤！”

吕不韦接茬：“而且，平王重得宝位，也是依靠申候，申候虽然是平王的外祖父，但对周王室来说，仍然是外人。”

熊启说：“说到外人扶立君主，史不绝书。秦国自孝公以来，重用商鞅，到今天秦国最为强盛。然而，孝公之父，献公，流落在外三十年，也是靠魏武侯之力才回国。对于秦国来讲，献公之后历代君主，都是雄才大略，外国扶立贤公子，有错吗？”

庄梅说：“就目前两位公子来说，或许诸位呆在洛阳看不出来，但一个能得大国欢心，一个安安分分，名不传列国，哪个对社稷有利？”

这四个人，就像打排枪，又来了一轮！周国大夫原本就犹犹豫豫，他们语锋又急，满朝大夫顿时显得哑口无言的样子。

大夫们的心情很复杂，除了司马莫之，张爰这些耿直辈，说不说话，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说话，都要想半天的。

顶风冒雪送烧碳，这种事没人干。顺水推舟卖人情，这才是高明之人。

支持太子素，这本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管庄清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周国人不可能从内心同意废黜他。

太子素就是未来的周国国君，爵位是公爵，得罪他，未来就是不想在周国吃饭了。

可是，得罪公子绛，那就是得罪周公的夫人，同时也不会让周公高兴，国君偏爱公子绛也是显而易见的。

太子素见满朝大夫多数是愔愔哑哑，这种时候，应该个个人都出来仗义执言的，却只有寥寥几个，不禁愤懑不已，站出来，眼睛里泛着泪花，对周公跪了下来。

“父亲是如何看儿子的呢？儿子愚钝无能，仅仅因为先夫人的荫庇，年长几岁，而当周国嫡子已二十多年，寸功未立，名不显于诸侯。如果父亲觉得儿子不孝，不能当嫡子，那就让给公子绛好了，我去母亲墓前，结庐守墓，终身不入洛阳！”

一席话，说的满朝大夫暗自惭愧，连周公都忍不住动容。

庄清心说，这姬素平常很少发言，看起来温弱，但这几句话说的真有水平。不禁暗暗佩服。

首先，他跳出君臣的关系，直接点出与姬咎的实实在在的父子之情。

又用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来勾起姬咎的愧疚。你要是废了我，他日如何面对地下的元配？我可是你元配嫡夫人的元子！

同时，以退为进，主动要求让位，这其实是把周公逼到墙角，这个时候宣布废姬素，自己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了。

周公赶忙伸手示意让他起来，太子素怎肯起来，直接把头磕地上：“先夫人走得早，我还未记事，都不大记得母亲样貌。每日在宫里，日日能见到父亲，晨昏请安，承欢膝下，自以为享尽天伦之乐。但世无不散之筵席，如今仅仅因为我当个嫡子，就得罪大国，给周国带来灾祸，为了父亲的安稳，我愿意让位于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