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红炉生怨火 卷终:祖窍安有主,江湖不由身。(1/2)
白衣人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赶着第二日黄昏才苏醒过来。第一时间,他摸到了床边那把剑,那把属于他一个人的剑
尽管身处陌生之地,他脸上的神色没有显露出一丝波动,径直下了床。屋外遥遥传来一道一道有节奏的砍柴声,从那声音中就能听出来,这砍柴的人的刀每一次落下轻重缓急都一致,实在令人诧异。
一声一声就如钟摆一般,每一声响起,其间隔的时间尽皆相同。
白衣人听着这砍柴的声音,思绪似乎回到了那昏迷前,那隐隐的高歌,似有余音绕耳。
出了房门,这是一间类似日本乡下很常见的院落,只是比较大而已。一道略显矮小的身影,正躬着身子劈砍着木头。在他的一旁,一根根木柴工工整整地堆积在一起垒成了小山。
此时,层层积雪覆盖,仿佛冰晶砌成的小屋子一般。
白衣人静静地走上前去,那砍柴的人似乎没注意到他出来。一边劈着柴,一边自言自语:“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白衣人听了,略有些疑惑,他大明官话本来说的就不好,这些话每个字他能明白,但组合在一起就云里雾里。不过,他也没有出声打扰那砍柴的人。
尽管他没看见谁救了他,但看着此人刀下那整齐的木柴,就知道这是一位隐居在乡野的高人,就如日本那些有名的剑客,在老了以后都会隐居山村,不问世事。
白衣人不由自主地给那人鞠了一躬,以示谢意。
“这木柴还是干燥的好,好烧,小兄弟,你说是不是。”那砍柴的人突然开口道。
白衣人点了点头,张口说道:“柳鸣生见过前辈。”
砍柴的人哈哈一笑:“什么前辈不前辈,某家张松溪,一介山野村夫。”
若白玉京在这儿定然会惊呼出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携妻跳崖的张松溪竟然没有死。原来,张松溪和其妻林宛玉二人坠落崖中时被一颗苍松所救。
虽然如此,亦是双双受创,所幸被守候在山下的白鸦寻到,足足修养了三个多月才好。
只是张松溪不愿见他那位齐师兄,才托白鸦去山上寻回女儿张翠屏。当然,他也明白,张翠屏在武当终究是个累赘,齐师兄定然会默许白鸦将张翠屏带下山。
后寻回张翠屏,一家三人便回了此地,正是张松溪故里,一直过着隐居生活。
当日若不是那大梦尊主一介外夷模样让张松溪看不过去,也不会从中作梗,以歌声破去大梦尊主的梦魇之术,柳鸣生能得救也算是侥幸。
“张某看你虽然年纪轻轻,却早已经功参造化,奈何刚硬易折,未能悟透柔弱之理,不然何以受那外夷所制。”张松溪缓缓说道:“就如这柴火,生长时还很柔韧,等砍下来后就逐渐枯槁。所以生者柔,死者僵。”
说到这,他看柳鸣生还是面无神色,不由道:“你可懂了?”
柳鸣生摇了摇头,又鞠躬道:“请指教!”
张松溪放下砍柴的弯刀,站了起来,虽然身材不高的他,但在夕阳斜照下,面对白衣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度。
“你出剑吧!”
待柳鸣生一出剑,张松溪顿觉还是小觑了此人。此人剑法锋芒之盛,远超乎张松溪想象。那毅然决然,仿佛非生即死有去无回般的一剑更让张松溪为之遍体生寒。
江湖上似乎不曾有过如此狠厉的剑术!
面对这样的一剑,就算是崂山尚道人都得拔剑,但张松溪却依然空手对敌。
若换了大明江湖上的人,在求人请教或切磋时怕都会留有三分余力,以防伤了对方。但柳鸣生显然不懂这边的规矩,在他看来,每出一剑定然是全力以赴,这才是对对方的尊重。
快如闪电的一剑直刺张松溪胸膛,眼看张松溪就要横尸当场,却见他那黑黝黝的手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黏上了惨白的剑身。
那原本刺向他胸膛的一剑,竟然被他轻轻一拨,就刺向了他身子左侧。
又见柳鸣生手腕一动,剑身横削,让人惊讶的是张松溪就如落叶一般,被剑风一扫轻轻地落到一旁。柳鸣生再使剑上前,张松溪的手就如磁铁一般,剑身刺来时又被他牢牢粘住,带偏到一旁。
任他剑锋之利,也无济于事。
白影翻飞间,人剑如一体,在张松溪周身闪烁。柳鸣生几个呼吸间就出了数十剑,但张松溪就如那在波浪上来回摇摆的船儿,始终没有被大浪吞没。
柳鸣生的剑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利,但偏偏张松溪就如风,如水,剑光所至,难伤其分毫,反而在漫天剑影中来回穿梭流动。若张松溪是敌人,柳鸣生纵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前辈这是什么武功?”柳鸣生终究奈何不了张松溪,不由平息真气,不再出剑。
张松溪笑道:“什么武功,这不是什么武功,只是道而已。道者,正如老子所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小兄弟你的剑法不可谓不好,甚至也称得上绝顶。但已经走上一个极端,虽然凭此也能纵横江湖,但终究是法,是术,非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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