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市井之女（1/2）

这个地方，春夏季节千般万般好, 就是冬季太难熬。天气又湿又冷, 时常不能见到大太阳, 那寒气似要沁到骨头里。

春暖几辈子都生活在北方, 虽然寒冷, 却只是干冻, 太阳一出来就暖洋洋的了，何况家里全盘着火炕，屋里再放一个火盆就可以暖烘烘舒舒服服的窝冬了。

春暖往常并不怕冷，却实在对这种湿冷接受不了。

刚来那一年，手脚险些冻出疮来，连疼带痒都快难受死了。还是陈氏给她煮了百草根水洗了几日才止住痛痒。

去年秋天, 李爹找了泥瓦匠给几间屋子都垛了火炉。整个屋里一冬都暖烘烘的, 就是买木炭花了不少钱。

有了火炉，生活便利了不少, 又能温茶水又能烘衣裳还能烤红薯干果。在炉子上放一皮桔子皮，整个屋里都弥漫着香甜味道，比点了香块还好闻。

冬日，李爹的肉铺生意最好, 每日都得杀猪，洗猪的水都是从井里直接打上来的。不过几日，两个男人的手上便满是裂痕, 可他们仿佛觉不到疼一般, 继续用冷水洗肉。

春暖看得难受, 就用猪油脂调制了一盒润手油，每晚给他两抹在手上用火烤。

其实有蛇油的话效果会更好一些，可春暖实在受不了蛇油的腥味，只能用猪油凑活。

中秋时，二牛三兄弟回来住了几天，除却带回来许多用品吃食，三牛还给春暖带回了一块硝好的灰狼皮子。春暖见陈氏的腿关节都快变形了，一变天就疼得利害，就把它缝到陈氏的褥子里。

天气太冷了，春暖缩着手什么都不想干，索性偎在炉火旁烤红薯板栗吃，大冬天，本就和热呼呼的烤红薯更相配。

次日，李爹提回来半条鹿腿，春暖想吃火锅正愁没汤底，这鹿腿正好能解决这个问题。

菜园子里除了白菜萝卜，其余的都冻死了。可是上过冻的白菜萝卜特别脆甜，完全可以洗洗就生吃，涮火锅蘸酱别提有多爽口了。

近来，许多人家开始制腌薰腊肉，李屠父子收猪杀猪卖肉一天从早忙到晚，眼看着都瘦了一圈。

陈氏看着心疼不已，只好换着花样的做好吃的给父子俩补补。

就像卖菜的尽捡焉了的菜叶子吃，卖布的尽捡压底的布穿一样，她家虽然是卖肉的，可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好肉，尽是别人挑剩的刀口肉之类的拿回来吃。有时连内脏都轮不上自己吃，春暖若想吃一次炒猪心炒猪肝还得提前跟他爹打招呼，让他别把那天的内脏订出去。

眼看着别家都开始腌腊肉了，李爹也将今日的猪肉给家里割下半扇，猪头猪蹄内脏都留在家里。

春暖从前见过腊肉腊肠，但没见过腊猪头。就只见陈氏拿了一捆稻草将猪头上的毛全烧掉，清洗干净后又用一根草绳将猪头分成上下两瓣，再次清洗干净后，往肉头厚的地方扎上两刀，然后就扔在木桶里同制作腊肉的肉条一起洒上盐和香料腌制。几天后再用松枝薰上一宿再挂起来就算制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厨房里张氏正在炒制麻辣香肝，猪肝的香味和麻椒辣椒香料的味道混在一起，极能唤出人的馋虫。春暖被这股味道勾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炒完猪肝又开始炒猪心猪肺，春暖被这一阵又一阵的香味勾得口水涌出来咽下去又涌出来再咽下去，估计此时她面前能有一碗米饭，她光闻着那味道就能吃完。

张氏看春暖实在馋得很，就捡了半碗炒好的肝子给她。春暖很不好意思的接过来，活了几辈子了，竟还叫一份猪内脏给勾得失了往常的冷静淡定。

这世界简直有毒啊！春暖一边感慨一边满足的一口接一口吃完碗里的食物。

人的面子果然在美食面前毫无作用，对此，春暖深有感触。

几日后下了一场轻雪，太阳一出，屋顶的雪水便流下来，冻成冰柱挂在屋檐下。

春暖百无聊赖用棍子将冰柱一一敲下来，用小刀雕着玩。将雕好的冰兔子放在窗外，春暖找了两粒红豆作为双眼嵌了上去。

早上起来后却发现兔子不见了。明睿傍晚回来后才期期艾艾的说，他见了喜欢就拿去学堂了，结果被一位小同学给吃掉了。

这位小同学略凶残了些，连只冰兔子都不放过。

过了腊月二十三，李爹已关了铺子开始准备年货，春暖的几个兄长也回了家。那几个牛一回来，家里就热闹像唱大戏。

本来就是一群不大的少年们，性格又迥然不同，嬉嬉闹闹吵吵囔囔没个安静的时候，吵的春暖脑瓜子整天都嗡嗡的直响。

养了这么一群闹听小子，也不知这两夫妻这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二牛正在学厨，回家来后天天跟陈氏抢着做饭，可他水平有限，又喜欢创新，那饭菜的滋味简直让人一言难尽。刚吃几天，春暖就觉得一家人的脸色都是绿的。

众人实在不想再吃李二牛的创意菜了，几个人就严防死守坚决不让李二牛踏进厨房一步。看见二哥又溜进了厨房，明睿小胖子就朝屋里喊：“三哥三哥，二哥又偷溜进灶房了。”

李三牛气势铿锵的走进厨房，大手朝李二牛的脖子处一拎，就将他提出了厨房。春暖悄悄给她三哥竖了个大拇指，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