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伊莎贝尔与书单一（1/2）

光与声，人与景，这些前后连成的素材串成了异常浓墨的画面，鲜明得无法抹去，仿佛要刻进灵魂里让顾明侑无法容纳。

“……你好。”

他对着陌生，却又像很熟悉的对方打了招呼。

滴呜滴呜……

西边流转出一丝红芒的太阳恋恋不舍地趴在云端，天将暗未暗，跳转的警灯火急火燎地从路一面出现，把四五点钟一片淡色的光景遥遥地冲散了出去。

“枪响过了，都注意！”

“杭城警察，举起手……那边的……”

“急救车来了，先让开救人……”

几名曾一度令人紧张的罪犯已经在须臾变换的局面里丧命了，且死状不甚美观，另外一车的同伙更是在刚出场的爆炸声中就化为了灰灰。而此时作为正义化身的警察叔叔，如大部分影视所表现的一样，总是姗姗来迟。

十几辆警车一股脑开到，一副誓要把犯罪分子生吞活剥的架势，可在他们端着好久没摸的手枪小心脏扑通扑通刺激地下车后，却发现，嗯，怎么没啥事了？

上级的告知下来了，白色的救护车死命往警车中间钻，大小警员们在好不容易飚了一通车追上来后，大眼瞪小眼了半响，然后无奈也不得不接手事情了结后的善后工作。

百米路段的高架桥变得有些拥挤，因为下了大力气的围追堵截却失去最后目标，导致许多警力反而显得冗杂，一些呼哧呼哧开进来的车辆退了回去，急救和现场取证的人赶过来，呼喊和指挥的声音渐渐变多，荡悠开来，越过拉起的警戒线，不知不觉一直到了晚霞洒落。

在确认了现场安全后，这些短时间内又充斥进来大量的人力物力，使本就狼藉的道路增多了混乱，但好在有科学系统的安排，忙碌不失有序，待到高架另一端的堵塞疏通，也就都不成了问题。

冬天太阳落山早，一抹橘黄的光线落在顾明侑的衣襟，他看着身穿各色制服的人们来往奔走，感觉像是站在一堆人中间，就自己愣愣的最闲。

不过事实倒也差不太多，和警方交涉的事情自然有杜祁溪他们去做，一行人本就是高级别临时被请求介入下级，结果歹徒伏法人质安全，除了苦了收尸的，喜大普奔，不会有麻烦产生。

然后顾明侑站在车边，跟着没什么大碍的书单一，还有那名自从打完招呼就沉默寡言的银色军装的少女。

这突然降入展现出高强武力的少女，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年轻，或者说幼嫩得不行。可对方身着的端正军装与常年浸染似的严肃举止，以及超越一般人的力量，是怎么回事呢？亲眼见了那种能随手砸炮弹般扔出百十来斤的物体……顾明侑是怎么也不会小瞧对方了，然而诸多疑问不断。

要不是今天出门的经历已经够刺激，他平凡的过往都没有这么夸张的展开，需要些时间接受消化，他一定会抓着书单一好奇宝宝地询问的。

“顾明侑，进车里来吧。”书单一在对面打开了这辆他们来时的黑色轿车的车门，眼神扫着周围，见似乎有不少人把目光有意无意地停留在顾明侑身上，便说道。

“哦，好的。”顾明侑不是瞎子，同样注意到了，赶紧乖乖地钻入车内。

砰，车门关上，良好的隔音效果使外头吵杂的纷扰变得格外轻飘，顾明侑捏了捏右手，呼出口气。

军装的年轻女孩也坐到了副驾驶位，安安静静地，什么也不说地看着前方。

“你手疼？”书单一瞥到身边男人的小动作，故问道。

“没有，就是刚才那会，我不是……不知道哪里神经搭错去开枪了……”顾明侑说着，声音慢慢小下来，自信不足，“感觉怪怪的……”

枪当然是交上去了，而此时的他，也已经没有了当时瞬间判断与瞬间行动的气定神闲，顾明侑就抱着残存的幻想试试，果然是没用的。书单一凝视了会，点点头。

说着话，顾明侑视线有偷偷掠过前座少女的侧颜，真是面无表情啊，一动没动坐着比书副长还厉害……实在是生人勿近。

他猜测着，估计对方应该就是书副长说的要去接机的人物，等等，说是会不认路来着？

“顾部长，这是你的部下伊莎贝尔。”

“嗯，我大概也想到了。”

本以为擅长文书工作的书单一会长篇大论一番，却没想到只是简单地做了介绍，以为能听到后续的顾明侑落了空，他奇怪了下，没有心情去提。

他望向繁忙的车窗外面，两名黑色保镖恪尽职守地站在两侧，挡住闲杂人等的一些探寻好奇的眼神，尽管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有政府相关，但他身份太过特殊了。

近距离参与了一场匪徒挟持人质的斗智斗勇，看到了从前几乎遇不到的生命摆在天平上的争持，于他还是难以平复，想到这，书副长也遭受了和歹徒周旋的辛苦和胆战心惊，是以才就没了闲心充当解说员吧。

这么思量着，顾明侑自觉找到合理解释，车内沉寂的氛围重重叠叠地包裹，他看到了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去，却发现没什么用武之地。几具男人的尸体被扒出来，失去首级的，焦黑的，也有找不出来拼凑不出完整的……

顾明侑没移转视线，哪怕是血腥的，令人反胃的画面，他也没有偏开头。

裹尸的袋子被法医抬着运走了，刚好经过了顾明侑的车前，他找不出谁是谁，那三名犯罪分子一如困在绝境的残暴模样他完全能记得起来，不久前活生生的生命如此地消亡了。

顾明侑一直看着裹尸袋运上车离开才收回视线。

他重新低下头，捏紧拳头松开，对方死有余辜的性质他不会搞错，其中有一人就是他打死的会深深记得，他更不会陷入圣母般的自责中……顾明侑考虑而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内心竟然出奇的平静。

那些重物压垮人体，柔软的组织和面包啊水果一样变成想象不到的形状，挤出内部的东西，整块半块烤成纯黑色的竹竿似的长条人形……很多普通人连荧幕中都难以忍受的血腥场景，更不必说是近处目击了，顾明侑仔细审视着，除了开始条件反射的轻微负罪感，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烟消云散。

“唉。”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顾明侑靠着椅背。

“……”

书单一手指节按着脑袋，一点点由着余晖浸染，注意力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