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2/2)
邱令龙似乎看着她肿胀的腿,似乎动了几分恻隐之心,道:“因为这地方是在半山上,因为拉车的马没有一匹会飞的。”
沈璧君道:“可是……我来的时候……”
邱令龙道:“背你上来的。”
沈璧君的脸立刻飞红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了,似乎刚才的委屈都一扫而空。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如此容易就得到满足。
邱令龙突然道:“你想然我再背你下去?”
沈璧君低着头不说话。
“想来是不肯的。”邱令龙转过头去继续去搅拌草药。
并没有看到沈璧君微微开合想要说些什么的口型。
沈璧君心里却道:“你为什么要问我呢?你把我背下去我能反抗么?”
这样羞耻的话,沈璧君自然只能在心中想想,可她似乎又想要听邱令龙说话的声音,便主动问道:“你……你为何要……要带我到这里来?”
邱令龙并没有理会她,总不能说这是魏碑与小公子的主意...
沈璧君见邱令龙不说话,便也不再吭声。
可是她却看到邱令龙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神案前,盯着她的腿。
沈璧君的脸又红了,真恨不得将这条腿锯掉,她拼命将这条腿往里面缩,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丑陋”的模样,但邱令龙的眼睛却连一刻也不肯放松。
沈璧君又羞又怒,道:“你……你想干什么?”
邱令龙冷冰冰的语气很是刺耳:“你的脚已肿得像只粽子,我正在想,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将你的鞋袜脱掉。”
沈璧君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他”居然想脱自己的鞋袜,她的脚就连她的丈夫都没有真正看到过。
更让沈璧君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感,虽然身体上依旧“矜持”的缩在一起,似乎在无声且无力的抵抗。
可她的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
“我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沈璧君心中怒骂了自己的一声。
邱令龙似乎皱起了眉头,沉吟道:“看样子脱是没法子脱掉的了,只有用刀割破……”
他嘴里说着,竟真的自腰边拔出了一把刀。
沈璧君颤声道:“你...你...”
沈璧君干脆闭上眼睛,时不时颤抖的睫毛,暴露她此刻纠结的内心。
邱令龙摇摇头,忽然将刀插在神案上,又将那桶水提了过来,冷冷道:“你若想快点走回去,就赶快脱下鞋袜,放在这桶水里泡着,否则你说不定只有一辈子住在这里。”
在那种时候,你若想要一位淑女脱下她的鞋袜,简直就好像要她脱衣服差不多困难。
因为在那种时候,一个女人若肯在男人面前脱下自己的鞋袜,那么别的东西她也就差不多可以脱下来了。
沈璧君现在却连一点选择也没有。
她以为“他”会将自己的鞋袜脱下来,因为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可对方偏偏看不出自己的想法,还以为自己不愿意...
沈璧君心中苦笑:“沈璧君啊沈璧君,人家好意救你,照顾你,明明是你自己心中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却偏偏把人家也想成了那样人...事到如今,也不知你究竟在矜持什么,你的清白都是人家的保住的,人家若对你真有非分之想,你如何能躲过?”
想到此处沈璧君终于放平了自己的心态。
“快些。”邱令龙见沈璧君恢复正常,便冷声道:“脱下来让我看看伤口,才能确认你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沈璧君听到邱令龙的话,更加为自己感到羞愧。
低着头,将鞋袜脱下来,缓缓的将自己的双脚泡入水中。
一个人若能将自己的脚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她对许多事的想法和看法就多多少少会改变些的。
脱鞋子的时候,沈璧君全身都在发抖,但现在她的心已渐渐平静了下来,觉得一切事并不如自己方才想像中那么糟。
眼前这个男人明显看不上自己,自己又何必为了子虚乌有,或者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而担心呢?
邱令龙已没有再死盯着她的脚。
他已看得很清楚了。
这时他已经选出了几种药草,摘下了最嫩的一部分,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仿佛在品尝着它们的滋味。
沈璧君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却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居然会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洗脚——可现在的她却十分的放松,没有丝毫担心,因为“他”却是很可靠。
突听邱令龙的声音传入耳朵中:“把你受伤的脚抬起来。”
这次沈璧君也没有反抗,乖乖按照邱令龙的吩咐去做。
这就是女人最大的长处——女人都有认命的时候。
有许多又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嫁给一个又丑又笨的丈夫,还是照样能活下去,就因为她们能够“认命”。
有很多人都有种很“奇妙”的观念,觉得男人若不认命,能反抗命运,就是英雄好汉。
但女人若不认命,若也想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封建礼教虽然在江湖上约束并不大,但除非少数杰出的女子之外,大多数江湖儿女也难以逃出这个范畴。
沈璧君足踝上的伤口并不大,只有红红的一点,就好像刚被蚊子叮了一口时那种样子。
但红肿却已蔓延到膝盖以上。
想起了那可怕的“孩子”,沈璧君到现在手脚还难免要发冷,她足踝被那“孩子”踢中时,绝未想到后果竟如此严重。
邱令龙将嘴里咀嚼的药草吐了出来,敷在她的伤口上,她心里也有许些感激,更感受到几分温暖。
再一次如此冰冷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她只觉这药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邱令龙又在衣服上撕下块布条,放到水里煮了煮,再将水拧干,用树枝挑着送给沈璧君,道:“你也许从来没有包扎过伤口,幸好这还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你总该做得到。”
这次“他”话未说完,头已转了过去。
沈璧君望着“他”的高大背影,她实在越来越不了解这奇怪的人了。
可同时她也越来越想要了解一下“他”。
因为沈璧君觉着“他”明明是一个很好很热情的人,却偏偏用寒冰包裹着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人们对他们不了解的人,总是会生出一种特别强烈的好奇心,这分好奇心,往往又会引起许多种别的感情。
沈璧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对邱令龙生出同情之意。
沈璧君暗中叹息了一声,柔声道:“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纵然是一块儿寒冰也该被她的温柔融化,可邱令龙无动于衷,只是缓缓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话。
沈璧君毫不介意,笑着道:“想不到你的医道也如此高明,我幸亏遇见了你。”
邱令龙道:“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医道,只不过懂得要怎么才能活下去,每个人都要活下去的,是不是?”
沈璧君慢慢的点了点头,叹道:“我现在才知道,除非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没有人会想死的。”
邱令龙盯着沈璧君看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非但人要活下去,野兽也要活下去,野兽虽不懂得什么医道,但它们受了伤的时候,也会去找些药草来治伤,再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璧君难得听到邱令龙与自己认真的说话,连忙问道:“真有这种事?”
邱令龙沉声道:“我曾经看到过一匹受伤的孤狼,竟逃到一个沼泽中去,那时我还以为它是在找自己的坟墓。”
沈璧君道:“它难道不是?”
邱令龙嘴角边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道:“它在那沼泽中躺了两天,就又活了,原来它早已知道有许多药草腐烂在那沼泽里,它早已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
沈璧君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已有些凄凉,她听到“他”的感叹:“其实人也和野兽一样,若没有别人照顾,就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了。”
人真的也和野兽一样么?
若是在一两天之前,沈璧君听到这种话,一定会认为说话的人是个疯子;但现在,她却已忽然能体会这句话中的凄凉辛酸之意。
她这一生中,时时刻刻都有人在陪伴着她,照顾着她,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寂寞与孤独竟是如此可怕。
沈璧君试探着问道:“这里不会是你家吧?”
“不是。”邱令龙摇摇头,“他”有些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并不愚蠢的女人竟然问出了这样一个不聪明的问题。
依旧在树上看着二人“交锋”的魏碑,看到这里却突然一笑,对着小公子问道:“你有家么?”
“有啊。”小公子点头道。
“不是玩偶山庄。”魏碑摆摆手,道:“是真正的家,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儿子女儿...这样的家。”
“一个人非要有这样的家么?”小公子反问道:“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儿子女儿...作为一个江湖人,倒不如四海为家,那多潇洒自在?”
当一个人说自己宁愿没有家时,往往就表示他想要一个家了,只不过“家”并不只是间屋子,并不是很容易就可建立的——要毁掉却很容易。
魏碑笑的意味深长。
自己似乎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呢。
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呢?
自己也没有父母、更没有兄弟姐妹、媳妇都没有的自己,儿子跟女儿更是奢求,倒是有一个一心想要做自己媳妇的乖徒弟以及一个不求名分,心甘情愿做自己侍女的李秋水。
“时候差不多了。”魏碑算算时间,看向小公子,说道:“该让你的人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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