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一吻动情(2/2)
连城裔听得烦躁,冷声道,“本王的事不需要你管,你走吧!”
话被堵在喉咙里,心底貌似有丝类似苦涩的东西流过——看吧,你担心人家会出事,三更半夜跑来这种鬼地方找人,人家却压根不需要。
墨寻微讪,咬下唇道,“走就走,谁稀罕管你!”
走出两步,又顿了下,扭头看他,“那个,景妃把你的事都和我说了,太子大婚那天,是我错怪你了……你母妃的那套剑法,我以后都不会再用了。至于盛烟,你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总之,她要害你。其他的,你自己保重吧!”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极凝重,像是老死不相往来之前的叮嘱似的。
说完,也不看他,掉头便走。
云层散去,月光亮了些。
看着她娇小的影子在这高低不平的荒路上踉跄,渐渐走远,连城裔心中莫名一恨,随手捡了个什么东西,朝她的脑袋丢了过去——
目力佳,手法准,力度也不小,墨寻的脑袋上立即一疼,捂着半个脑袋扭头便朝他开骂——
“你他妈有毛病啊!老娘又是哪里惹你大爷了?你要老娘走老娘就走了,你他妈还想怎么样?”
连城裔撇开脸,脸上清冷表情依旧,丝毫没有被人捉住手脚的窘迫。
墨寻心下一恼,也随手捡了脚边的东西朝他猛掷过去——
四下里寂静,那圆咕噜的东西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而后在离他几公分的位置处落了地,啪一下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墨寻心尖儿一颤。
他在对面却像个毫无反应的木头人,墨寻艰难地吞咽下口水,“该,该不会刚刚……不是你吧?”
那么幼稚的行为,怎么想都不像他所为啊!
连城裔微微耸下眉毛,这个台阶他很乐意踩,点头。
对面的女人立马脸色一白,目光忍不住往四下里游移——
恰好风过,千百棵黑色的树影晃动。
一阵凄厉无比的尖叫声中,墨寻抱着脑袋,掉头就跑,脚底下一个不慎又踩了什么,身子侧歪,顺着石坡那滚了下去。
身子咯疼的感觉只有一瞬,便变成坚实的柔软,恰到好处的温度,她能感觉到,自己稳妥地在他的怀里——
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地是他的低骂声,“笨死算了!”
许是刚被自己给吓怕了,墨寻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两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衫,感受着他低沉的呼吸,夹杂着浓烈的酒气,直直都扑在她的面上。
“你喝酒了?”
连城裔放开她,顺势侧靠着那斜坡,仰面朝上看着那貌似又亮了些的月亮。
墨寻怔怔看着他凝重如霜的侧脸,心底隐隐生出一种哀婉的情绪,软软的酸涩,疑似恻隐之心——
他好像也和她一样,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小孩啊!
她好歹还有个师父,待她如亲生,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大半夜的,一个人偷偷跑来这种鬼地方喝酒。
头脑一热,冲动似乎就在那一瞬间涌来,墨寻做了一件,事后想起来有些小矫情的事——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那坚实的肌肉,在她的臂上刹那的僵硬,触感十分清晰。
“放开!”
酒气扑鼻,寒冷中带着丝细微的颤意。
“不放!”
她也颤,态度坚决,手臂圈得更紧。
“墨锦欢!”
喉结艰难地上下移动着,拳在无意识地蜷缩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脊背已经崩成一条直线——
“我……好吧!是我怕掉下去,你知道我怕高的……这样抱着你,如果要摔的话,我们一起……”
墨寻死死勒着他的腰,紧闭着眼,脸上微微发烫。
其实脚底下的那个坑,只有半米不到,真掉下去也不会怎么样……她才不怕。
连城裔轻轻喘息,挣了挣,推她不动。
他胸口的起伏也同四周的风一样,渐渐小了,不再那么激动。墨寻一直半支着头颅,这会儿累了,索性将头直接靠在他胸前。
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越来越快——
整个耳朵里都是这一个调调,墨寻的手臂已经僵了,却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动……好尴尬。
要不,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脑子一抽,说完又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很会煞风景?
听他并未反对,墨寻硬着头皮开讲,“有一天,乌龟和兔子赛跑,兔子很快就跑到前面去了,乌龟在后面赶啊赶。忽然在路边看到一只蜗牛,爬得很慢很慢。就对他说:‘你上来,我背你!’然后,蜗牛就上来了。过了一会,乌龟又看到一只蚂蚁,也对他说:‘你也上来吧!’于是,蚂蚁也上来了。蚂蚁上来以后,看到了上面的蜗牛脸色苍白,口吐白沫……就问他‘你怎么了’,蜗牛哆哆颤颤地说,‘这乌龟好快啊…我晕车……’
她声情并茂,附带表演,两只手紧紧勒着他的腰,好像自己就是那只蜗牛,快要从那乌龟壳上掉下去了似的……
讲到最后,抑制不住地笑起来,身边的男人却好似没什么反应。
墨寻呵呵干笑两声,“不好笑啊,那我还有一个。从前有个面包,它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肚子好饿,就把自己给吃掉了……”
有冷风嗖嗖地刮过,意境配合很到位,墨寻自己也觉得这笑话冷过了头。
“无聊!”
连城裔冷冷吐出两个字,闭上了眼。
好心没好报!墨寻嘟嘴,“听不懂就算了,我理解你智商低!”
连城裔斜眼瞟过来,那张寒冰一度的脸上出现一道可疑的裂痕——
久久之后,忽然听他疑声,“面包,是什么?”
“……”
墨寻扶额,思索着回答,“是一种食物,我……师父那里的特产,有机会我弄给你吃?”
他未答,停了一瞬又道,“乌龟会讲话吗?”
“……”
好吧!
墨寻在心底幽幽叹息:跟一毫不解风情的木疙瘩讲冷笑话,本身就已经是个笑话了!
“景妃说,当年你外祖父的死和墨……我父亲有关。所以,你心里其实是有些排斥我的,对吧?”
空荡荡的寂静,她的声音掺在风里,听得不是很清。
“果真是本性,连你讲得笑话里的动物都和你一样的个性,多管闲事!”连城裔瞥投她一眼,冷声斥着,拂开她的手,站起了身。
“我……”
墨寻一塞,有些挫败地嘟囔着,“这怎么是多管闲事呢?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你跟我……”
她的话没说完,便听他冷声斥道,“弄清楚?墨锦欢,这世间有很多事,根本就不可能弄得清楚!黑的可以是白的,白的也可以说黑的,黑白真假,是非颠倒,不过是看你信什么!人都死了,你即使弄清楚又能怎样?死人有可能再活过来吗?”
他好像有些激动,墨寻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说得意思,呆愣得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愈加阴冷可怕——
脑海中,忽然闪过曾在溶洞中发现的那些诗句——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连城璧是皇帝,也是她的夫君,却更是灭了她全族的人。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女子,会有那样的恨了。
……
心口空荡荡的冷冽,连城裔闭上眼。
脑海中依然有当年他偷跑来这里时,看到一堆一堆的尸体堆叠罗布在一起的影子……
骷髅颅骨,到处都是,腐得腐,烂得烂。他便踩在这堆尸体上,翻来覆去地找。时隔这么多年,他好像依然能够清晰地闻到,那一股一股腥臭酸腐的味道钻入鼻息,呛得他两眼红热,喉干肺呕……
可惜,最后没能等他把尸体翻个遍,便被人带了回去,他母妃的尸体终于还是没能找到。
……
“浣妃的死,和你母妃没有关系对不对?”
他拂身离去的步伐一滞,再走却被她伸手拽住了一只衣袖——
“是你说黑白真假,是非颠倒,只看我信什么。我相信,无关。”
墨寻低着头,看他那只锦云花纹靛青的袖边,方才伏地时沾了些泥土在上面,看着有些碍眼,忍不住伸手帮他抹去。
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只会将剑亲手递进所恨之人和自己的心窝,她不会对另一个无辜的女子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手。
不是要她自己去信么?那她便相信心里那近乎透明的东西。
她凝着他,那懵懂而坚韧的眼孔此刻比天上的月还要幽亮,通透,皎洁……
胸腔里一胀一胀地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肆无忌惮的叫嚣,沸乱,极度需要发泄出来似的——
唇上一凉,连城裔浓黑的眼瞳,微微一松。
她的亲吻很笨拙,也很小心,根本毫无技巧可言,却带着一股青涩地认真,撩拨着他那即将汹涌澎湃的心潮。
她感受着渐渐被收紧的腰肢,他的呼吸很粗,酒气很浓,力度微重。
有狠戾,有宣泄,有忌惮,也有说不清道不明地温柔……
眼里天边的月好像更亮了些,羽睫煽动,墨寻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浓烈沉郁的酒气自他的口中,过渡到她的嘴里,盖过周遭所有地味道,压得她喘不过气,心口好像停滞了那么一段时间,然后又剧烈地起伏着。
至此一刻,她才隐隐地明白为什么她会讨厌连城炀和连城绝的碰触。
这感觉,是他,没错。
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缓缓圈紧,另一只手抵着她的头,他略带凉意的舌撬开她绷紧的牙齿,齿液涎涟,唇上的热度又升了温。
她轻唔一声,腰上蓦地一空——
砰砰直跳的胸口微悸,墨寻蜷着掌心,微微仰头,嘟起的唇被他吻得红肿,在月光照拂下隐隐可瞧见水润的光泽,晶莹剔透,凝视着他的那双深黑眸子里,满满是羞涩惊悸地迷蒙——
“这个吻,算是你给本王的安抚?还要继续么?”
连城裔扯着唇角轻笑,浓浓地一口酒气自薄唇间吐出,“墨锦欢,本王在你眼里竟如此可怜么?”
冰凉的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几乎没用什么力道,却也没有丝毫地感情。
墨寻愣愣地看他轻勾着唇,笑得迷漾邪肆。
自她识他至今,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这么痞,这么轻佻,实在不像她印象中的连城裔。
墨寻莫名觉得心口有些疼,“我……”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墨锦欢,上一辈的恩怨是他们的事,本王从没有将你与他混淆过。本王也奉劝你一句,别再自作多情以为有多了解本王。本王与你,除了夫妻之名,再不会发生其他。本王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你好自为之。”
月移风动,人影已去。
他的声音,明明比这风还要轻,可此刻听进耳朵里,却让人觉得浑身冰冷。
墨寻木木地伸手,唇角有些凉,有些干涩,那湿濡的感觉早已不在,只是这鼻子却出奇的灵敏,闭上眼,似乎还能闻到他残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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