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试验烧窑（1/2）

杜林口中能烧窑的果然是一个全身漆黑、瘦得有些佝偻、不苟言笑的中年瘸腿男人

傅瑶初见到这人时心里不禁笑了一下，跟她设想的一模一样。

这人是傅瑞通过王管家带回来的，傅权泽回来也只是耽误了半天的功夫，就赶回甘州了，那边正是建酒楼最忙碌的时候，他得在那边看着。

等知道找他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时，瘸子的脸很臭。

“瘸子叔，我想开个窑厂，你能帮我吗？”傅瑶开门见山，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没必要转弯抹角。“不过我请您来并不是开瓦窑厂！”

瘸子皱眉瞪着傅瑶，似乎有点儿生气。傅瑶笑眯眯道：“您不要误会，我想开窑厂，但不是瓦窑厂！”

瘸子疑惑，傅瑶从袖子里掏出张纸，摊开在他面前：“瘸子叔，您看，能不能用泥土按这个尺寸做模子，再用窑子把它烧制成坚硬耐久的砖块？”

“这个……”瘸子接过图纸细看，只瞥了一眼，不耐的道：“这不就是青砖吗？”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好像还暗怪傅瑶眼界小，一块青砖还搞的神秘兮兮的。

傅瑶笑笑，又将图纸推到了他面前，“这不是青砖，这种叫红砖，跟青砖差不多大小，但是比青砖简单，而且成型后价格要便宜很多。我想烧制的就是这种砖。”

瘸子更加疑惑了，接过图纸又仔细看了一遍。

见他半天没说话，傅瑶问：“怎么了，瘸子叔。做不出来吗？其实这也是我自己的理解，正规的烧制法还是需要您的帮助。”

瘸子又盯着图纸看了半晌道：“你请我来就是想建砖窑，烧这种砖？”

“是啊，这种砖成本低，价钱便宜，以后将是平民百姓建房的首选。”

瘸子想了想道：“如果这砖比青砖简单的话，应该不难，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摸索才是！”

傅瑶当然知道这点，只是她现在考虑却不是这些，刚才只是给他看了图纸。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根据听来的，还有自己前世见过的，以及书上看的，琢磨出了一份详细的红砖烧制过程。虽然她不是专业人才，但某些方面毕竟是比瘸子叔这样的专业人士多了些见识，所以，她研究的烧制过程还是很靠谱的，当然，她也只是纸上谈兵，真正的试行还是需要结合瘸子叔的经验才行。

只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傅瑶心底里还是有防备的，这种涉及到秘方的事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

“我想很冒昧的问问瘸子叔，您是哪里人？家里还有谁？还有就是怎么到琼州的？”傅瑶犹豫着问出口，这些虽然是别人的隐私，但现在必须得搞清楚。相较于扎实的经验技术，傅瑶更看重的还是一个人的人品道德。经验技术可以通过不懈的努力获得，可是人品，就不是那么容易矫正的了。

瘸子叔低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是苏县人，一直在官窑里做，后来窑厂里出了事故，砸伤了我一条腿，而官府要追究事故的原因，负责官窑的上官就将我们几个窑厂里的安下了罪名，接着就发配了。”

“哦，”傅瑶沉吟，看来他也是被人胡乱判了。官窑出了事故自然是要找人顶缸，他们这些工人就是首选了。

“我想知道一下青砖的烧制过程。”知道了瘸子叔被发配来的事情，傅瑶也就放下了部分警惕，认真请教起来。

瘸子叔也没有就刚才的话题多说，而是简单的说了烧制砖瓦的过程。

其实烧砖的过程说复杂也不是很复杂。它是以粘土为主要原料，经配料、制坯、干燥、焙烧而成的．砖坯在烧成后．再放到窑里面闷一段时间，然后再出来的就是青砖了。

末了瘸子叔却道：“青砖价格贵一是因为烧制麻烦，二是因为成功率很低。所以我觉得你说的红砖，就算工序简单了点，价格也不可能太低。因为成功率不会太高。”

“成功率低？”傅瑶疑惑。

“运气好十窑最多能成一窑！”

十窑最多……还得运气好！傅瑶哭丧着脸：“不会吧，那运气不好的时候了？”

“一百次不成一次也正常！”

“啊……！”我的天，我是要用这个赚钱。不是往用它烧钱好不好？傅瑶丧气的垂下了头。

既然将瘸子叔请来了，自然要管他吃住，住的地方很多，傅瑶让文康带他去了住的地方。然后怏怏的回了自己屋。

躺在床上的傅瑶愣愣的望着帐顶，心里一阵堵得慌：怎么成功率那么低了？以前见乡下那些砖窑成功率挺高的啊，几天就能出一窑，也坏不了几块！莫非是这里的技术不过关？那有没有办法改进了？

哦，对了，现代是用煤炭烧窑。不知这里用什么？来这么久还没见过煤炭，上次那瓦窑用的好像是木炭。不行，用炭成本太高，要把山里的木柴做成炭，我还不如卖炭了！可卖炭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弄得出来的。

不行，还是得烧砖。不如明天开始先造一个小窑他们先烧烧看，说不定自己能提些意见。

瘸子叔在官窑里干过，知道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最新技术了，只要自己再想办法改进改进，成功率就高了呢？那自己的东西不就是最好的？到时候照样可以赚钱，大把大把的钱！嘿嘿！

“五娘，你最近在做什么啊？还有，你二哥带回来的那人是干什么的？”

王氏最近就发现女儿好像在鼓捣什么东西，只是他们家从来不会干涉儿女太多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多问，今天见她还带了个人回来，这下就不得不问了。

傅瑶从炕上坐起来，扶着她娘坐下，坦白道：“瘸子叔是烧窑的，我想办个窑厂，专门请他来帮忙的。”

现在该了解的都差不多了，是时候告诉家里人了，何况接下来建窑还需要家里人的帮忙。

“什么？”王氏显然很吃惊，这可不是鼓捣辣白菜，或者是开饭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这可是开厂啊！那得冒多大的风险，何况这烧窑，自家人就没一个接触过的。

“你如果实在太闲，就在家里跟你二嫂一起多做些布偶娃娃，不要整天想东想西的，现在你阿爹和哥哥们都有了能力挣钱，咱们只需要好好的享受就行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王氏虽然很大度，但也不能由着傅瑶瞎闹啊！毕竟是女孩子，不比文康是男孩子。

“阿娘，”傅瑶腻在王氏怀里撒娇，“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咱们在这里必须强大起来，上次不是说过，一是要获得足够多的钱财，二是要获得足够多的声望。这也是为了家里的后辈着想，包括我，您也不想我们被人轻视吧？”

王氏垂眸，傅瑶见母亲又陷入了愧疚，连忙道：“我们并没有一点怪罪您和阿爹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在现有的条件下，过的更好。而且，我每天这样忙碌也觉得很满足，您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呆在沉闷的家里面。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不知道多逍遥呢！阿娘，您就让我试试吧！要是不成的话，我就放弃了。但是不试的话，我心里一直会放不下的。”

王氏溺爱女儿，被傅瑶几下一说，又被说动了，之后到底心疼女儿，让她赶快休息了。

次日早饭后，傅瑶准备好文房四宝，放进托盘，端到院子里，请了瘸子叔出来。

笑眯眯道：“瘸子叔，昨晚没睡好吧？”

“哼！”瘸子叔骄傲的偏开头。

“呵呵！其实我也没睡好，不过我仔细想了，您说那烧砖的活儿运气好十窑才出一窑，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咱们不妨商量商量？”

傅瑶见他板着脸半天不搭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我没烧过窑，不过从书上看到过相关的介绍。假设就算砖窑，首先材料必须是粘性好的粘土，这东西应该问题不大，仔细找肯定能找到；然后是制作砖坯，相信经验丰富的老匠人肯定能做好；然后就是入窑煅烧，我看水家的瓦窑厂用的是木炭，不知瘸子叔以前用什么了？”

“柴禾！”

“哦。柴禾的火焰是明火，提高一时温度可以，但要长期保持一定温度确实不如木炭，但是用木炭成本又太高了些，瘸子叔，咱们可不可以在这上面打打主意，改进改进，兴许成功率会高些了？”

“哼！北方那些烧砖的官窑全部用上等木炭。十窑烧出来也不过成一两窑！”

傅瑶想了想，继续道：“照瘸子叔方才的说法，窑内的温度确实会影响成功率，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好好控制控制，或者多排几个人手看火？

对了，瘸子叔，听说那火候把握非常重要，什么时候通气，什么时候熄火都有很多讲究？还有熄火后灌水的时间、开窑的时间也有很多学问，兴许先前那些成功率低就是其中某项没做好了？

要不咱们先弄个小窑试试？然后把每次的细节都记下来，多做几次，肯定能找到最佳的！”

傅瑶叽里咕噜说完，才发现瘸子叔正略带惊讶的望着自己，“怎么了？瘸子叔，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这个…呵呵，我大哥的藏书里正好有介绍这些的！瘸子叔，您经验多些，给我个建议吧！”

“还是先弄个小窑试试看吧！”瘸子叔道。

接下来的几天，傅瑶就请了她两个哥哥帮忙，又拉上了文德，在瘸子叔的指导下开始筹建小窑。小窑并不要多少花费，傅瑶的私房钱都可以应付过来。

王氏则是带着来帮忙的丽娘和杜雪，还有方氏一起去地里收白菜回来做辣白菜。辣白菜的调料都是王氏事先调好的，这个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到时候只要全部涂抹在白菜上就行了。

等小窑正式做成后，傅瑶就跟着瘸子叔开始了造砖的过程。先是学会烧制青砖，然后在青砖的基础上想办法烧制红砖……当然也没忘记拉上文德，就连丽娘的儿子杜康，也被她拉了过来跑腿。

其间自然是异常辛苦，除了吃饭睡觉外每天都呆在黑乎乎的窑洞里。

王氏心疼她，几次想进去把她拉出来，但傅瑶就是有一股牛性，不成功她就是不放弃。王氏硬拉了几次后只得放弃。

直到半个月后，傅权泽回来时，傅瑶终于成功烧制了一块不像青砖也不像红砖的砖出来。

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女儿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变成了一个小黑妞，傅权泽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早先的时候，王氏就给他带信，说女儿又在家里鼓捣东西，他以为傅瑶又想到了什么挣钱的点子，听过也就算了。谁想到她居然将自己鼓捣成了这副模样。

成为小黑妞的傅瑶惴惴不安的看着面前严肃的父亲，手指捏着衣摆，自己现在什么样她大概能猜到。自从建窑后，她就没有认认真真的照镜子梳头了。上次洗脸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盆中的自己，差点吓得尖叫起来。之后她就选择忽视了。没办法，这个时候不能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这次毕竟不比前几次做辣白菜或者是五香粉，她都可以出个主意然后推给她娘。这次不同，她必须得亲自烧制，而且熟悉烧制的流程，其实总的来说，傅瑶还是对瘸子叔不够信任。

秘方这类的事还真的是自己掌握的比较好，不过她知道，如果红砖烧制成功后，瘸子叔肯定也会知道所有的流程。这个将来会不会外泄，就要看他的为人了。

“看看你的头发，毛毛躁躁的，还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吗？还有你这肤色……我都不敢看了，给我在家里反省一个月。”傅权泽瞪着傅瑶看了半晌，才出言教训，他难得对女儿严厉，语气很生硬。

“阿爹，”傅瑶撅嘴，朝着一旁站着的周兰使个眼色。

周兰立刻意会，蹬蹬蹬跑到院子旁边的小窑里，拿出一块砖过来。

“阿爹，你看，这是我烧制出来的砖，好结实的，而且出窑率高，价格绝对比青砖便宜。”傅瑶立刻捧着砖讨好的上前显摆给她爹看。

傅权泽瞪了她一眼，还是接过了砖块，细细看了半晌才道：“这就是你们做出来的砖？”

“嘿嘿！”傅瑶讪笑道：“这只是初步试验的结果，慢慢会改善的……”

现在的成品确实不够好，颜色不红不绿，砖体也不够结实，而且还有裂纹，不过傅瑶相信再多几次的试验肯定能成功的。

“嗯，去把那个瘸子师傅叫过来我看看，”傅权泽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下了这样的命令。

傅瑶欣喜的点头，这就说明她爹认可了她的劳动成果了。连忙转身往院外的小窑里跑，后面传来王氏的训斥声，“你就不能好好走路，有点女孩子的样儿……”

傅瑶嘻嘻一笑，跑的更快了。

当时他们建的临时的小窑就在院门外面不远处，这也是方便回家，不耽误工夫。如果成功的烧制出红砖后，傅瑶自然要在远一点的地方选个宽敞的地方建个真正大点的窑厂的。

只是现在一切还不成熟，就暂时将就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