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唐郁德(1/2)
只听到夜乃晨曦子落下以下音节,说得极为慢条斯理,也极富诗情画意,端的那叫一个赋比兴与信达雅。
“苏轼的《海棠》固然不错,既写出了白天海棠的高洁美丽,又衬出了夜间海棠的朦胧意境。最后两句巧用典故,将花比作人,又将人比作花,颇有种庄周梦蝶的缥缈,尤其是那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更是将作者惜花爱花之情烘托到了极点。无论感性也好,理性也罢,都极富浪漫色彩。是‘玩物丧志’?还是超然脱俗?亦或是自得其乐?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正是这种似是而非的论断更加让人肯定作者的达观和洒脱。”
女老板不过是微微一开启折扇,就被夜乃晨曦子全看了去,分毫都不错过,狼毫过处、金线勾边的“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自然也不在话下。
夜乃晨曦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女老板脸上露出明显的赞赏,甚至夜乃晨曦子故意停下来的时候,还遭到女老板貌似催促的眼神。
夜乃晨曦子也就不再停顿,继续说道:“只是这另一面作的画与正面题字部分有较大的出入,第一眼或许看不大出来,容易被那华丽的四季海棠图景迷惑。海棠虽然艳丽华美,但是华而不实,又兼具相思单恋之苦,味苦性凉,难逃凉薄之嫌,与诗的意境显然是格格不入的。”
夜乃晨曦子说到这里又稍作停顿一下,不用细看,夜乃晨曦子也知道女老板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女老板眼睛里的震惊越放越大,抖着手将扇面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四季海棠图景果真就如夜乃晨曦子所说的灼灼其华、其叶蓁蓁,但是徒有其表、虚而无用,与诗句确实不相匹配。
果然就在夜乃晨曦子的视线与女老板的视线交汇之际,夜乃晨曦子明显看到女老板沁入眼中的不可置信。
夜乃晨曦子只是嘴角微微拉开一段浅笑,好像没有看到女老板的讶异,自顾自又慢慢说了起来。
“外公的书法以‘铁画银钩’著称,然而扇面上的题字明显是刚劲不足、柔美有余,想必外公是故意借用字形的柔弱来弥补意境上的不足。当然这纯属于我个人的猜测,真正与否,还要请外公他老人家自己出来辨明。”
伴随着夜乃晨曦子话音的告罄,女老板再次倏地将折扇一收,握在手心里,敲击了一两下,脸上的激动兴奋溢于言表,仿若抚弄古琴的伯牙遇到樵夫钟子期一般。
“小姐确实是一个剔透玲珑的可心人儿。”
女老板毫不吝惜地给予真诚的赞美,但是话锋突然一转,又进入更高难度的闯关环节。
“说实话,小姐的才华我打心眼里佩服,但是认亲不是单凭几首诗就能了事,我要的是凭证。不瞒小姐说,我就是唐老先生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他的安危,对我十分重要,不是亲近之人,恕我无可奉告。”
女老板的顾虑,夜乃晨曦子很能理解,也为外公有这么一位关心他的徒弟感到欣慰,同时从女老板的言辞还可以看出她确实知道外公的下落。
夜乃晨曦子微微勾了勾唇角,因着嘴角几不可见的弧度,整个人越发地明艳动人。
“可否借您的笔墨纸砚一用?”
夜乃晨曦子说得朗朗大方,女老板也不疑有他,微微点了点头,手指顺着扇骨来回抚摸,静等着夜乃晨曦子的下一步动作,隐隐还透露着一些期待。
下一刻就见夜乃晨曦子缓缓地站起身,走向那张半人高的方木桌子,十分熟稔地在桌子上摆弄起笔墨纸砚来。
在此期间覃劭骅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挺得笔直的肩背、平坦的双肩与优美的脖颈始终保持着最正规的垂直和对称,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但是他的唇角却是似笑非笑地半弯着,弧度好似天上的上弦月,浸染着星星点点的璀璨,尤其是望向夜乃晨曦子的墨色眸子,仿佛里面盛满了盈盈的水,全是溺毙死人的温柔和宠溺,当然这只对夜乃晨曦子一人敞开。
其中也不乏好事者,例如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女老板,脸上眼里都是玩味和揶揄,覃劭骅的心思差不多全写在脸上,就算是傻子也看得懂,更何况女老板还是个明眼人,从夜乃晨曦子和覃劭骅踏进她店里的时候,女老板就知道他们两的关系不一般,不一般到什么程度,看看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就一目了然了。
提笔、落下,不一会功夫,夜乃晨曦子这边就弄好了,轻轻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夜乃晨曦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纸张掀翻而起,抖动了几下,与此同时听到声响的女老板不禁将视线挪到纸张上的题字,只见一张白净的纸上添上了这样的诗句: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字形娟丽隽秀,仔细观摩还有几分女子少有的大气涵盖其中,提要钩玄、一撇一捺,都切住了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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