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第九章 荣誉处决(1/2)
ps: 忽然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赢谁输谁杀了谁,官大官小官做到头,北伐南征战功累累,沉浮兴衰国灭国立,这些都是人在折腾,不是老天爷。梅树不因为一个将军没了就谢绝开花,春风也不因为一支军队危机重重就止步,江河不因为关中内忧外患就永远封冻。
都随他去。
现在我要在一个梅香环绕的温暖屋子里,守着我美丽的女人。
新坟立了起来,没有墓碑。
郭旭虽然痛恨沈田子杀害王镇恶,但现在沈田子已经身首异处,无声无息地埋在冰冷的黄土之下,生前的一切恩怨纠葛,都随着刽子手的飒然一刀了结了。念他曾经是叱咤风云的百战名将,曾经以过人智谋和勇毅,在灭秦之战中偏师而收主力之功,不能不在墓前鞠躬致意。
处决沈田子没有费多大功夫。人押送到长安时,傅弘之已经做好铺垫,王修和刘义真不惟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而且也迅速推演出了此事将掀起多么糟糕的后续波澜:被害的是王镇恶,离心离德的是北府兵,愤懑不平的是关中百姓,岌岌可危的是北伐成果。
尽管沈田子如今是落水凤凰,长安方面依然如临大敌。入城的时候,北门官员拼命瞭望,确认远处没有军队跟着,才把这一小队人放进去。从城门到府门,一路上岗哨林立,专有一队骑兵跟随。沈田子虽然已经失势。却依然有大将风度,自嘲说我当初打了大胜仗。也不曾有这样的欢迎规格。
沈田子杀王镇恶,情节并不复杂。长安方面不在乎他私底下是怎么运筹谋划的,也真正不在乎他为什么这样做。刘义真和王修真正切齿的,是凶手野心毕露,竟然敢动用只有最高统帅才能动用的专杀之权,而且不是上级专权处决下级,而是方向相反,想想都觉得可怕,沈田子因此更加可恨。
沈田子至此也已经清醒,自己那点争功嫉妒的意气。根本摆不到桌面上;所谓王镇恶要杀尽南人、自立关中的谣言,也根本经不起诘责。所以当王修质问他为什么要杀害王司马时,他说不用问了,我讨厌他所以就杀他!
王修说你疯了吗?
沈田子淡然一笑。那就算我疯癫好了。
刘义真说我看你不是疯癫,是疯魔。你满心只想凌驾于众人之上,容不得有人在你上头。
沈田子说刺史英明,这就是我的病根。此病已经发作,无药可救,只能干脆一刀。断了脖颈也断了心魔。王镇恶已经死了,现在回头想他没那么可恨。杀他是我的大错,我有罪,我赔他一条命。要杀要剐随你们,只是恳请不要株连到我的族人。
他屠杀了王镇恶胞弟堂弟,此刻担心这种命运会落到自己头上。
认罪既然痛快。判决也就麻利,其实沈田子还没到的时候。刘义真已经和王修商量好,那就是这个人必须处死。但一不株连,二不枭首示众,三不立碑。一言以蔽之,只能秘密处决,悄悄下葬,不能让长安军民,尤其是关中百姓知道详情。至于王镇恶之死,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等击退大夏军,危机过去后,可以宣布王将军积劳成疾,在前线病逝了。一场风光大葬,一口楠木棺材,谁能知道里面是尸体是否囫囵。
王修宣布判决后,问沈田子还有什么话说。后者沉吟片刻,说事已至此,我不能说自己没错,但我忠于朝廷,追随太尉多年,还望史官落笔时,不要把我这些年的辛劳一笔抹杀。王修说这个你放心,你的战功,朝野口耳相传,华夏无人不知,岂是史官一支笔可以抹杀的。动手杀王司马的沈敬宗已经死了,你身后不会有株连攀扯,再说沈林子将军在太尉那里还是很得宠的,你只管放心去,你的家人自有人关照。
刘义真一直不吭声,至此突然对王修说你一定要买来长安最好的棺材,让沈将军睡安生一点。再安排一桌酒宴,让将军吃饱。说完一挥手,示意把人带走。
沈田子骨头真硬,吃饭喝酒,风卷残云,浑然不像死囚,倒像是要奉命出征,怡然享用壮行宴。
没有月亮,也没有云,抬眼看北斗,星星大得像拳头。
风吹着火把,一行人的影子摇摇晃晃,似六神无主的魂灵在东张西望。
一路走到校场,沈田子没有丝毫腿软的迹象。
斛律征本来是憎恨沈田子杀害同袍的,但现在看他如此坦然受死,禁不住大为感佩,不忍心一代名将就这样猝然受刑,乃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你要不要再多喝些酒。
孰料沈田子把眼睛一瞪:
“鲜卑人以为沈田子怕疼吗?大丈夫有功领功,有罪受死!脑袋掉了,速速超生,转眼又是无人能敌的大将军!我这一辈子受过各种伤,还没领教过砍头,如此难得经历,哪能浑浑噩噩过去!”
押送他的所有人都不能不肃然起敬。
押到校场,刽子手叫他跪下,沈田子说我不能跪着。斛律征叫人找来一张胡床。沈田子坐定后,挺直腰板,看了看四周的天,突然朗声念出一句:
“跃马二百州,挥戈鬼神愁,一朝归尘埃,荣名百战休。”
言罢闭眼,人如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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