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炸营（1/2）

为了减轻负担，齐军几乎丢下了一切可以丢下的装备，仅留在战斗用的佩剑和弓弩。甲胄早已被丢弃了，一个个都穿着布衣，衣衫褴褛的如同乞丐般，哪还有半点虎狼之师的气质。唯一让赵惇欣慰的是，他们还在坚持，努力的保持着行列，并未溃散。齐军骨子里那股对纪律性和服从性，远不是其他军队能比拟的，这让赵惇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到了夜晚，沙漠又寒冷异常异常，已经缺少装备的齐军士卒哆嗦着苍白的嘴唇，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些灌木，点上篝火便好受了许多。

白天不断有人从马背上掉落，夜晚睡觉时，也常有人一觉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齐军都是默默的用黄沙掩埋同僚的尸体，十几年的征战已经让他们习惯了死亡。马匹的折损也非常严重，马的耐渴性自然比不上了骆驼，齐军也是尽量忍着渴意悠闲供应战马。要知道在这茫茫的大漠中，若是失去了战马，那走出去的希望就更加渺小。

所有人都可以绝望，但赵惇不行。他是这支队伍的主梁骨，若他也倒下了，那等待这支偏师的命运就是彻底的覆灭。

栾季巡视完后队，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干的冒火，拿出了马鞍上的水袋，拧开小心的喝了一口。甘甜的液体流入喉间，便如同干旱许久的田地被甘霖灌入，栾季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又凑在马口旁小心翼翼的给它喂了小半袋，便强忍着渴意将水袋收起。

抬头见赵惇在不远处的一处高高的沙丘上，正出神的望着缓缓行进的队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栾季轻挥马鞭，纵马迎了上去，默默的站在赵惇身边。

“听说是你向大帅提议这次远袭的。”栾季忽然开口说道。

赵惇看了他一眼：“恩，是的。”

“很冒险，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我跟了大帅十几年，他的性子我了解，你能让他同意这么冒险的提议，而且还派少将军同行，你一定没少下功夫吧。”

赵惇听出了他的话中似有所指，抬起头淡淡的说道：“富贵险中求，要成就功业，自古都是如此。大帅心中这么想的，我心中同样这么想的。”

栾季听他年纪轻轻心志便如此坚定，不由诧异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可能是我老了，顾虑和牵挂的太多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一样为了功名可以搏上一切。”

“赵惇，这一万多兄弟的性命就交在你手上了，记住，他们都是有家小，有亲人的。我栾季会配合你，不过你要答应我，要尽可能的把他们带回家。”

赵惇平静的看向栾季：“好，我答应你。我不但要把他们带回家，还会为他们每个人都送上丰厚的军功，前提是你和张超都信任我。”

栾季点了点头，“少将军那我会帮你看着的，赵惇，别忘记你今天答应我的话。”说完掉转马头，扬鞭离去。

赵惇看着他的身影，许久不语。

进入瀚海已经十二天了，水匮乏的同时，食物也开始短缺。为了减轻负重，队伍只带了十余日的口粮，李苗原本估算十日足够走出沙漠，实际上却有了些偏差。不得已赵惇只得下令将食物统一收集，定量分配。

干渴和饥饿折磨着每一名齐军士卒，绝望开始笼罩整个队伍，只是靠着严格的军纪才勉强维持着。不满的情绪开始蔓延开了，关于这次绝望的远征是赵惇一力促成的消息不胫而走，士卒们坐下来休息之时纷纷交头接耳，望向赵惇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赵惇对这些自然心知肚明，他不过是个曲侯出身，只是被临时委任为军侯。而且这只齐军的主将并不是他，而是张超。无论是从资历还是从职位的合法性上来说，赵惇都无法让士卒信服。

右军的五营还好，奚达一直对赵惇关照有加，临走前也再三叮嘱部下多加配合。霍良、范雍、吴歇三人这三月来和赵惇都相处的甚为融洽，虽然对他迅速上位颇有微词，但还是支持他的。栾季一直沉默寡言，一路上却恪守职责，赵惇的一些提议他也没有拒绝，有他在，中军二营的士卒就算不满，也能弹压的住。

问题就出在张超的右军三营上了。

张超是少年得志，出身将门又武艺了得，自然是飞扬跋扈、性格张扬。主将如此，带出的部下也可想而知。三营连出门都是横着走的，惹下天大的事，也有张超这个护短的主帮扛着。

刚进瀚海时，张超就病倒了，所以三营也失去了主心骨，代理军侯丁峰和邱石等人得到了张超的吩咐，也就低眉顺目的听着赵惇的指挥，没有发难。但越往后，先是缺水，后来又是即将断粮，士卒们人心浮动，丁峰等人对赵惇的不满也是越积越多。

这一日清晨，丁峰刚刚睡醒，便听到帐外一片哭声，心烦气躁的走了出去，见一群人围着，便上前大吼道：“吵什么吵，出了什么事。”

问清楚才知道是他曲里的一名百将昨晚死了。齐军带的辎重极少，也只有丁峰这种级别的军官睡觉才能有个小帐篷，其他将士都是互相依偎着在野外倒地便睡。这名百将丁峰也是熟悉，是名脾气极好之人，平时对部下体恤非常，一直很得士卒们的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