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何草不黄(2/2)
登时醍醐灌顶:“今日荔粤宫盛宴,父君令我与泰格分坐他的两厢。当时,我曾满腹狐疑,自己饱受磨难,久别重逢,得父君如此宠爱倒也情有可原。可是与泰格成双入对的,本该是嫦雯,绝非是我。父君所作所为,实在不可思议,难道我最不愿看到的一幕,便是父君所欲?”
念及于此,又惊又骇,眼含热泪,抬起头来:“父君,此事说来说去,都怪香悦自己。不仅如此,香悦更是灾星,连累父君受难。香悦走到何地,灾难跟到何方。为今之计,不如让香悦远去。”
虞洋却对她的话置若枉然,自说自话:“泰格一向是个好娃娃,他对你更是一片……”
青荷急接过话茬:“是啊,父君!泰哥哥向来对父君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他的人品,义薄云天,日月可鉴。泰哥哥得知宫变,第一时间调兵遣将,赴汤蹈火,舍命护驾。今日荔粤宫安人无恙,泰哥哥功居非小。香悦早就知道,父君是一代明主,是非分明,这一切更是逃不出父君的眼睛。”
虞洋深深看了一眼青荷,长叹一声:“香悦,泰格父兄已犯下弥天大罪,按我南虞旧法,九族全部株杀。”
青荷倒吸一口冷气:“父君明察,泰哥哥从未与之同流合污,早被泰宇清理门户,根本不属于泰氏家族。”
虞洋看着青荷,连连摇头:“香悦!你不懂!他同与不同,合与不合,清与不清,属与不属,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必须首先说服南虞臣民雪亮的眼。”
青荷急道:“香悦明白,恳请父君,法外施恩,泰哥哥的生死,全在父君一句话。”
虞洋淡淡一笑:“我说话未必管用,这世间也只有一人能说到做到,那就是你,我的香悦。”
青荷心中一喜,急忙追问:“父君明言,我如何做,才能救护泰哥哥?”
虞洋说得云淡风轻:“赐婚,联姻。”
青荷惊骇无极:“赐婚?联姻?”
虞洋波澜不惊:“是啊,这个节骨眼,你若嫁给泰格,谁会疑心他助纣为虐,阴谋作乱?日后泰格在我南虞便是如履平地,而不是如履薄冰。”
青荷震惊,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虞洋依然泰然自若:“香悦,泰氏家族世袭爵位,封地在虞东北郡。如今泰宇谋逆,爵位封地自然保不住。按照祖制,将由君室成员继承。你哥哥将来接替我,你姐姐已接受册封。所以,有资格接受爵位封地的只剩下你。”
青荷闻听冷汗直淌,热汗直流,狠命摇头:“父君,香悦一向不学无术,白白糟蹋了爵位封地。泰哥哥从小得过父君真传,素来赤胆忠心,更为南虞立下汗马功劳。今日救驾有功,不如算他功过相抵。至于爵位、封地,香悦宁愿不要,只盼换的泰哥哥一条性命。”
虞洋不以为意,沉沉说道:“将功抵过?可惜,如今的泰
格怕是再无如此殊荣。不仅无有,受泰宇牵连,整个泰氏家族,都已性命堪忧。你想保住泰格一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嫁给他。如此一来,泰格是我南虞驸马,他不仅能保住性命,而且有资格继承爵位封地,甚至一代一代传给你们的子嗣。你想想看,这是不是泰格安身立命最最上上之策?”
青荷闻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失措惊悚,倒身下拜,泪水如决堤的海,低低的声音压抑着悲痛和无奈:“父君,香悦不能嫁给泰哥哥!香悦已经嫁了阿龙!香悦誓死心里只有阿龙!”
大出青荷意料,一切均在虞洋意料之中。虞洋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脸上不动声色,眼神不动一波:“香悦,是吗?我从未听你说过。”
青荷犹自幻想着推心置腹能够换取父君的回心转意:“父君,我正要找机会向父君回禀。草木一生,只为一荣。我这一世,只嫁阿龙。”
虞洋耳听重誓,毫不感动,反而云淡风轻:“香悦,你不懂人情,不懂世故,自然什么都看不清楚。父君实话告诉你,阿龙千里赴虞,费尽心机,可不是为了你。”
青荷一片错愕:“那是为了什么?”
虞洋一片伤感:“为了什么?我不愿你伤心,却也只能实话实说。因为他时刻不忘血海深仇,因为他时刻不忘西蜀之利。他的心里,装着国事千千万,装着情仇万万千,恰恰没有一轮月,独独没有一个你。”
言毕,虞洋转过头来,笑脸相问:“阿龙,师兄说的对还是不对?”
青荷闻言大恸,急忙看向阿龙,但见他脸色惨白,双手巨颤,虽是伤心,却不否认。他的脸上,只有追悔莫及;他的情感,必有不能自已;他的整个人,更是不发一语。
青荷心下一片冰凉,泪如雨下:“父君,今日之前阿龙完全不知我是何人。既然如此,他娶我如何报仇,他娶我如何谋利?”
虞洋不为所动:“香悦,你怎执迷不悟?他来南虞,不是为了你。你的公主身份,在他眼中无足轻重。身为我的女儿,才是他接近你的唯一原因。”
青荷连连摇头:“香悦不信。生在这一世,我命贱如斯。虽是如此,香悦却敢相信一事:人人都可能舍我弃我,唯独不包括我的阿龙。”
眼见虞洋不以为然,青荷索性狠下心,孤注一掷,含泪低语:“父君,香悦有事实为证,香悦与阿龙非但已经成婚,还育有一子。父君且想,阿龙至情至性,他若不爱我至深,怎会与我成婚?”
虞洋脸色骤变,怒意陡生,沉声又问:“是么?香悦,孩子叫做什么名字?”
青荷急中生智:“叫做小鱼儿,阿龙取的名。阿龙希望孩子和我一样,一生自由,一世开心。”
虞洋转瞬恢复平静,含笑又问:“香悦,你亲口告诉父君,一年来,你逃亡三月,重伤三月,被困半载。父君知你伤身又伤脑,难免心智迷糊。只是,怀胎需要八月有半啊!你能否解释清楚,何时成婚?何时怀子?何时生产?娃在何处?”
青荷闻听此言,想起爱子,瞬间崩溃!
那拍打的巨浪,那疯狂的震荡,那地狱的阵痛,那失子的悲怆,犹如海啸山崩向她狂袭而至。
只一瞬间,青荷的情感已经被失子之痛全部淹没:“香悦……,鱼儿……”
虞洋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虽是如此,依然狠下心肠:“香悦!时间不够啊!分身乏术啊!前后矛盾啊!你成过婚?你怀过娃?你当过娘?就你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不要说当娘,你自己还需要爹娘!哪里配生子生娃?依我看,就是送子观音亲自上阵,也是对你爱莫能助!毋庸置疑,我的小外孙,你的小鱼儿,根本就是子午须有!完全就是你信口胡说!”
青荷被一番痛斥,瞠目结舌,登时伤痛难以,大汗淋漓:“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办?欺骗父君说小鱼儿在蜀国?时间不对头,又要被拆穿!”
惊急之下,狠狠心,咬咬牙,当机立断:“索性据实相告,明言鱼儿落水小产,父君得知我丧子之痛,起码也该心生怜悯,不会落井下石。”
可是刚欲开口,急忙打消念头:“实话实说更是于事无补,父亲已经铁了心,阿龙更要伤心。”
眼见她千思百转,顾虑重重,虞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香悦,你年幼无知,不过与他接触数日,便跟着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父君都是骗来骗去。”
青荷义愤填膺:“父君心知肚明!香悦句句属实!我的阿龙是正人君子!香悦立誓与阿龙厮守一世!”
虞洋风轻云淡:“俗世有三千,无谓乃誓言。谁人不会说,谁人不会道?骗人又骗己,只能博一笑。”
他满面和煦,满带兄弟之义转过头去:“阿龙,我记得你当年也曾亲口立下重誓:‘今生今世,只守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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