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龙家家规(1/2)
楠笛不尽伤感:“就这般,至亲至近的两兄弟,都是悲愤难抑,都是拔剑而起。
那日,我眼看二人大打出手,瞬间展开决斗,只觉天地失色、日月下行、末日降生。
我却无力挽回,只能一边流泪,一边追悔:‘最该死之人本是我,却堂而皇之地活着。应该活着的是绿萝,却已经死了。我害死了绿萝,又害你父君兄弟相残,酿成惨祸。’
事到如今,往事如梦,只留悲痛,只余伤情。”
青荷听得心惊胆寒,陡然想起一事:“祖父母呢?他们怎不前来劝解?”
楠笛更是一声惨笑:“当时你祖父母正在后崖密室闭关修行,他们是兄弟俩无意惊动二老,只当他们离得远、听不见。
谁会料到人命无常,天命难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两人从日出斗到日落,从黄昏打到黎明,最后精疲力竭,倒地不起。
你父君先行醒转,我苦苦相劝,他终是忍下悲愤,不再记恨,致力于兄弟和解重归旧好。
可是,阿龙伤痛至深,醒来后拒不接受。
你父君一怒之下,发下重誓:‘你我兄弟之情,同门之义,从今日起,就此断送。’
你父君悲愤无极,奔至后崖绝壁你祖父母闭关之密室。不料密室大门居然虚掩,侧耳倾听,里面无声无息,甚是诡异。
你父君心知不好,飞身而入,不料却看到惊人的一幕:惨状赫然眼前,见者无不骇然。”
青荷大惊失色:“什么惨状?”
楠笛低声饮泣:“你祖父母居然双双倒地,早已驾鹤西去。”
青荷不可置信:“祖父母双双亡故?他们武功绝顶,怎会突然暴毙?”
楠笛泪眼婆娑,连连摇头:“此中情由,恐怕只有你父君知晓,他却不肯与我说破。”
青荷惊骇不已:“父君还有什么说不出来的秘密?”
楠笛心痛不已:“你祖父母闭关之密室,本在山崖之内,极是隐蔽隔音。他们兄弟打斗之地,相距甚远,你父君一直以为你祖父不会被惊扰。
但是,你祖父耳力极好,或许闻听绿萝身死,兄弟相残,情急之下,强行冲关,一个不慎,心脉尽断。你祖母与他伉俪情深,悲痛欲绝,是尔自杀殉情。
就这样,阿龙亲见师尊师母双双毙命,登时崩溃,势如疯魔,剑指你父君:‘我曾亲见你勾结北鞑,定是你杀害了师尊!’
青荷闻言大惊:“阿龙年少之时,如此蛮不讲理,也是个愣头青?”
楠笛满面黯然:“此中必是误会极深,此前的种种,我不曾经历,更是猜不透。何况,阿龙陡然失去三个至亲至爱之人。那悲痛,那悔恨,便如天崩地陷。他的神志,已被彻底摧毁。
你父君百口莫辩,就这般,兄弟相残,再次重演。
十八年后,那番恶斗,犹在眼前,不堪回首。
最终,两兄弟又是筋疲力尽,倒地不起。后来更是互不相看,含悲忍痛,埋葬了三位亲人。
自此,他们彻底决裂,再不来往,更不相见。”
青荷听的心痛如锥,只觉实难挽回。
楠笛含冤忍悲又说:“我不怪阿龙。他当年年轻气盛,如今也算重义重情。你与我十分相像,生就一颗童心,从来只爱玩耍,难得有份牵挂。多亏有他,你才能心有所依。母亲虽放心不下,却不能违你天性。但是,你父君与阿龙积怨极深,比这更为棘手的便是,他二人分属虞蜀两国,有着各自不同的立场,若想让他们握手言和,怕是难过登天。”
青荷涕泪纵横:“母亲!倘若我分头相劝,他们能否冰释前嫌?”
楠笛连连摇头:“万万不可!你父君收到你兄姊飞鸽传书,得知你大难不死,先是大喜过望,继而杀气盈门。我心生不解,直到细问阿逢,才知是因为阿龙。我都无力劝解,何况是你?事到如今,你父君依然不与我提及阿龙,我也只能装不知。只是这般看来,他已心如铁石,绝无回旋余地。”
青荷眼含热泪:“母亲,事已至此,我当如何?”
楠笛含泪微笑:“他的南虞他维护,我的女儿我心疼。只是,女儿再贴心,总是要嫁人。我会全心全意护着你,你只管装聋作哑,低调行事,待我略解相思之苦,三五日只后,你就和阿龙悄悄潜回西蜀。那时候,我再先斩后奏,任凭你父君处置。”
青荷一边拭泪,一边点头。前尘往事如同过电,在她脑海昙花一现:“母亲,邶笛姨母后事如何?”
楠笛涕泪纵横:“受我所托,你父君派人多方打探,最后得知邶姐姐深陷囫囵,有幸被博赢所救,后又却命运多桀,又被昏庸好色的博尚强抢为妃。我曾悄悄潜入东吴,意欲营救,哪知邶姐姐放不下国恨家仇,宁死不肯就走。后来,邶姐姐终是被奸人所害,博尚、博赢兄弟心伤挚爱,更是为此仇深似海。”
青荷叹息扼腕:“博赢卧薪尝胆,十年磨剑,终与博尚彻底翻脸,以至兄弟相残,原来都是归因于邶姨母的舍生取义。”
楠笛深深看着爱女,又垂泪道:“你小时候,母亲总盼你快快长大,快快出嫁。事到如今,好容易如愿以偿,又恨不得你重归幼时顽劣模样。想来这便是天道,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母亲终是凡人,逃不掉伤感,能够这般母女相依相偎,不知今生还有几回?”
青荷闻言倍生伤感,再也控制不住翻腾的泪水。
楠笛强忍悲痛,给女儿擦泪:“阿龙已寻你九月,不知心里苦到何处。你父君只当他一为往昔寻仇,二为西蜀谋利。依我之见,究竟是为寻仇,还是为报国,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说来说去,他只为了你。日后,你好好待他,他好好待你,也算情有所依。”
青荷拼命点头,满面泪流。
楠笛含泪微笑:“香悦,别哭啦。速速去寻阿龙吧,待明日闲暇,咱们母女再行叙话。”
夕阳下西墙,回府见情郎。睡荷帆中荡,痴龙心怀伤。
阿龙将青荷紧紧抱在怀里,哽咽不能语:“这九个月,你都在哪儿?如何受的伤?伤好了没有?咱的小鱼儿又在何处?”
大司马府中,青荷眼望阿龙,心如刀绞,泪如泉涌:“小鱼儿!我怎能实话实说?小产了?娃没了?他得多伤心?我失去了小鱼儿,一人伤心还不够?还要与他相对成愁?”
不知哭了多久,青荷终于能够开口,悲悲切切、断断续续讲述往昔,只是对小鱼儿之事绝口不提。
眼见阿龙早生华发,摸着他斑斑两鬓,再也掩不住满腹哀愁,泪水淹没她的星光水眸:“阿龙历尽沧桑,变成这般模样,我是罪魁祸首。”
阿龙心如刀割,洒泪成河:“你受尽磨难,历尽摧残,我乃始作俑者,早已罪不可恕。”
青荷想起失落的小鱼儿,更是涕泪滂沱,半晌之后才强忍悲声,哽咽着说:“阿龙,我跌进粤江之时,弄丢了咱们的桃木梳。”
阿龙心知那是她最最珍爱之物,一直贴在胸口小心放着,桃木梳如此失落,可见当时摔得极重。念及于此,心疼无以复加:“青荷不哭,我即刻再做一把,还像从前一般雕上你最爱的荷花。”
青荷泪如决堤的海:“阿龙无需别出心裁,只要一模一样就好,我顶喜欢原来那把。”
阿龙哽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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