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八、顺藤摸瓜（1/2）

江湖群雄纷纷西去，西安城内有一些人却不曾随波逐流，同往玉门。

一个是人称钱二先生的钱仲书。此人貌似忠厚，心实奸诈，从不出头露面，专在暗中捣鬼。自从三年前追随东厂，冒雪偷袭塞北三义牧场惨败，蒙辽东七义宝马金刀杨兴网开一面放他生还后，明里虽与东厂鹰犬断绝往来，暗中却仍然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潜来西安后也曾几次暗送秋波，趁机买好。他这个人在江湖中惯充伪善，刁买人心，平白无故可以挑拨离间，找缝下蛆，兴风作浪。双方冲突时又坐观成败，浑水摸鱼。含烟园内打成一团时，他便已探出底细:马妖的阴煞秘笈虽不知下落，但马妖的首徒归无计却不在玉门。据马妖三年前曾在西安现踪来推断，归无计或许就在西安。所以他对人扬风说要去玉门，甚至向别人介绍陇西一带道路如何走，等身边的熟人都走净了，他却蔫不登的留了下来。

另两个是崆峒派明月中天岳中天和单眼神驼袁休。岳中天垂涎阴煞秘笈已久，为此还不避物议，与马妖二徒臭名昭著的三冥闲人池中物过从甚密，可惜枉费心机，并未从池中物口中探出任何线索，仅在一次无意的闲谈中，得到一点口风，知道归无计不在玉门。三年前池中物突然失踪了，岳中天多次差遣崆峒弟子四出查寻，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此次暗来西安，他师兄弟二人独往独来，从不与江湖人交往，与戈牟尼在华清池会晤时，戈牟尼意欲独占阴煞秘笈，故意骗岳中天说归无计不在玉门;而岳中天根本不信戈牟尼见过祁连九龙巴列无，却相信他说的归无计不在玉门与自己不谋而合。江湖群雄互相残杀也好，结伴西去玉门也好，岳中天始终在稳坐钓鱼船，在西安周围细心查找。

第三对是江万里夫妇，他二人本是来找女儿的，如今女儿找到了，又得到一个乘龙佳婿，本应立即返回二云庄，偏偏凌雪庐不辞而别，驹儿不等爷爷回来决不离开西安，驹儿不走，巧儿也不走，如今西安城龙蛇混杂，危机四伏，江万里和辛桥不放心女儿和女婿，便也留下来不走了。

岳中天虽然丢了那张图，但早已将那些寺庙记在心里了，他和袁休仍然按图索骥査遍西安周围所有的僧庙。真是苦心孤诣，踏破铁鞋，可惜破网打鱼——什么也没捞着。

有一天，这老兄弟俩在渭河南岸横桥镇上喝茶，忽然听见两个老头闲谈，讲起三年前地保癞狗崽子欺负一个卖烧饼的妇女，被一位过路的女侠不知用什么法子，险些把癞狗崽子的手指头烂掉，后来赖家请了一个八个手指和尚，烧香上供，求仙许愿才治好了……

岳中天听那两个老头说话是本地口音，便凑过去闲搭话。其中一个面色稍黑的老头爱说话，有问必答，而且说得有鼻有眼儿，活龙活现。他先讲癞狗崽子的父亲名叫赖有德，外号叫癞狗子，曾在县衙里当狱吏，如何敲诈百姓，鱼肉乡里，大约是吃人家的酒肉太多了，前年春天得了个拉血的病，求丹大夫治，丹大夫不给治，后来变卖家产四处求医，怎么治也治不好，拉了三个月，许是把全身的血都拉光了，一伸腿死了。然后才讲到他儿子赖福，外号叫癞狗崽子，如何狗仗人势，勒索平民，在街西饭馆门口欺负一个卖烧饼的年轻妇女，被一位过路女侠遇见了，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弄的，那癞狗崽子手指头烂的流脓淌血，痛得鬼哭狼嚎，赖家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位秃光光的八个指头和尚，怎么烧香上供，怎么画符念咒，让他家备好三牲，到高陵城隍庙去烧夜香，竟把癞狗崽子的手指治好了……

爱说话的人都有个毛病，讲什么都爱从头细说，像抽乱丝似的一根一根抖落，听话的人不能打岔，一打岔他忘了头儿了，还得从头说起。

岳中天听得非常耐心，心里腻歪脸上笑。像听得津津有味一样。老头是个闲人，说话不紧不慢，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才讲完这个横桥镇人所共知的故事。

岳中天只问了几句话:“哪个和尚不秃头?你为什么说他秃光光？”

老头说:“他秃得出奇，南北头秃得油光铮亮，连胡子眉毛都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