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临危明心(1/2)
岳胜醒来时已在七天以后,这期间吐了多少血、怎么活过来的,他一概不知,一睁开眼睛,只看见眼前有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他想动,不能动,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好像全身的血都吐空了。从此以后,总是那副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有时向嘴里喂一些不甜不咸的药水,有时在身上扎针,有时在胸腹四肢上点穴按摩,有时侍候解手,擦身,日夜守候在旁,既不知是谁?也不知是何来路?直到次岁春暖花开,那文弱书生才雇人将岳胜由潼关抬到高陵,住在一座石楼上。夏天换纱窗时,岳胜能翻身半坐了,一天晚上,岳胜起夜,不愿去麻烦那位素昧平生的书生,想自己下床去解手,看身旁书生甜梦正酣,胸上夹被已堆落一旁,深夜微凉岳胜要为他盖好夹被,此时窗角月光正照在床上,岳胜突然看见书生半敞的内衣间,露出一对高耸的软乳,一下子愣住了,好久好久才将夹被轻轻的盖在他胸上,回身一点点向床外挪去,才挪了两下,书生就醒了,朦朦胧胧地起来点上灯,要给岳胜拿夜壶,岳胜说什么也不用他了。就是从这一夜起,岳胜才知道书生叫丹雪梅,是渭河边一个小镇上的大夫,天缘巧遇,救下了垂死的岳胜。
其时岳胜方逾而立,对于救命的恩人,尤其数月来不避嫌疑朝夕相伴,日久渐生情愫,但丹雪梅始终婉约自束,虽情爱甚笃,言笑无忌,却从不及私,有时热恋甚炽,情难自持,丹雪梅突然默默流下泪来,岳胜看出他实有难言之隐。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岳胜甚至怀疑他天生残缺,芳心自愧,反而倍加爱怜,闺房之乐,不啻画眉。
岳胜身已复原,功力却迴非旧观,稍一运功使力,便感中气不继。丹雪梅说他重脉已损,除非玄功方能助其疏通各经。武林中虽知有玄门一派,但只听说有活报应一人在江湖现身,而且近三十年已经绝迹,茫茫天下何处问津?虽云有望,实同无望,把一位叱咤风云的江湖英豪竟变成个隐名僻壤厮守香闺的文士。这十三年来,岳胜的苦痛也不下于丹雪梅。
今夜,一下子真相大白,苦辣酸甜齐上心头,论仇,丹雪梅可视为杀弟仇人;论恩,丹雪梅是救命恩人,仇应报,恩也应报。一时间岳胜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丹雪梅一字一泪地说:“十三年前,我得信甚晚,离家东去只为寻找兄弟劝他回家,未想到在潼关遇见他正害你,未容我出面相阻你已出手,你打死了他,你也危在旦夕,论情论理,我本可以不救你,你报了仇,他还了债,两不相欠。可是我当时敬你一句话:‘舍生取义,死则死耳’。舍生取义,说则易,行则难,千古艰难唯一死,有多少英雄豪杰正人君子,大义当前,贪生怕死。你那时说这八个字,平平静静,毫不在心,真个是视死如归。我敬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作为大夫,我不能见死不救,作为人,我不能让光明磊落的英雄死于非命,所以我救了你。十三年,丹雪梅只为八个字痴情至今。但,我不后悔,永不后悔,大哥,你杀了我吧。”
“什么?”岳胜如梦方醒,大吃一惊。
“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当年在潼关,我曾警告过与我兄弟同行的东厂党羽,如敢提起我丹雪梅半个字,我见一个杀一个,把东厂鹰犬视为终生死敌。如今我亲口说了出来,只求大哥手刃弟仇,我心甘情愿,死而无怨。”
岳胜忽一转念,两手握住丹雪梅双臂,激动地说:“不,我知道你素来刚毅,临危不惊,今夜如此心慌意乱,语无伦次,必有缘故,快告诉我。”
丹雪梅一下扑在岳胜怀中,痛哭失声:“大哥,倘我所料不差,你我今夜即将永诀,我死在你手中,强于被那老妖所害。大哥,你就成全了我吧。”
岳胜一再追问,丹雪梅才止住哭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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