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迷惑的曼陀罗（1/2）

在莹白柔和的阳光倾注而下的午后。

圣玛格丽特学园──

图书馆今天也是一片宁静。

打开外覆皮革的对开大门踏入一步，四周便是知性、尘埃与寂静的气息。四面八方的墙壁全部都是巨大书架、遥远的挑高天花板上画着庄严的宗教画、周围还有如同细蛇群聚的谜样迷宫楼梯。

今天的夜月幻不打算爬上楼梯。因为夜月幻之所以不辞辛劳前往最上方秘密植物园的理由，是为了与那位少女见面。他知道这几天的她不在植物园里，而且妲丽安也因此宅在家了。

有着欧州数一数二的“智慧之泉”，在荷叶边与蕾丝缀饰之下的美少女{萝莉}维多利加·德·布洛瓦，这几天因为身体不适，一直窝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或许是因为在波罗的海沿岸的怪异修道院“别西卜的头骨”与回程搭乘的大陆横贯铁路“oldmasquerade号”里的冒险时，用脑过度而发烧也说不定。所以夜月幻这几天为了发烧而无聊难耐的维多利加，来到图书馆挑选书籍，念一些不可思议的故事给她听。

郡是一些与花有关，带点神秘的历史故事。

“嗯，今天要找什么故事呢……”

夜月幻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图书馆巨大的书架。

夜月幻沿着迷宫楼梯往上爬，拿下几本书的夜月幻坐在楼梯上翻阅起来。点头之后终于把其中一本夹在腋下起身：

“好，就挑这本。”

然后离开图书馆，再度踏上碎石道。

阳光比刚才更加倾斜，转变为沉稳的黄昏色彩。潺潺的喷水池发出水声，洁白的碎石道延伸到远方。

离开图书馆的夜月幻又来到广大庭园，接近先前经过的区域，耳朵听到小声说话的声音。

“……拔拔看吗？”

“对啊。轻拔一下看看好了。”

“如果是真的曼陀罗，拔出来时应该会发出恐怖的哀号才对。”

“哀号！？蔬菜会发出哀号！？真恐怖！”

灌木丛露出艾薇儿的制服百褶裙和塞西尔老师的浅灰色裙襬，随着说话声左右摇摆。

叹口气的夜月幻准备通过时，又听见两人很可爱的“预备！”吆喝声。

接着是某个东西被拔出来的声音，以及完全不像这个世界该有的声音……

“哇啊啊啊啊啊啊────────────！”

曼陀罗……不对，八成是艾薇儿的哀号响彻云霄。

夜月幻停下脚步无奈地看过去，只见两人从灌木丛里连滚带爬──“刚才的哀号是？”“是、是我！没有听到其它的声音吗？”“我、我的耳朵…”哇哇大叫的两人面面相觑，两人的睑蛋和洋装都沾上泥土。然后两人对望一眼，咕嘟咽下口水。

远处小鸟鸣叫，天气晴朗，就连逐渐西斜的阳光也十分暖和。

艾薇儿和塞西尔老师同时大叫：

“哇啊啊啊啊！”

“诅咒啊！说不定是诅咒！”

“呃……老师，你们从刚才到现在，究竟……”

听到夜月幻有所疑虑的声音，艾薇儿和塞西尔老师先是回头，然后再次哇哇尖叫，把两人手中沾满泥土，看似胡萝卜的蔬菜往旁边一丢。无奈的夜月幻只好接住胡萝卜。

“给你！”

“姐夫，曼陀罗就送你了！”

“……这只是胡萝卜……”

夜月幻原本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又想起还有人在等待自己，于是一脸无奈地拿着沾满泥巴的胡萝卜与书，继续往前走。

远离吵闹不已的两人，走在碎石道上的夜月幻来到迷宫花坛的入口，驾轻就熟地消失在花坛之中。

有点强劲的风吹动花坛的花朵，松鼠小步横越碎石道。

安静的黄昏庭园，原本在草地上大吵大闹的艾薇儿突然回头，然后睁大眼睛：

“消、消失了……！”

把沾满泥巴的手贴在脸上，陷入沉思：

“这么说来，姐夫昨天也是在那附近消影……不过只是视线离开一下，再回头就看不见人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偏着头的艾薇儿摇晃金色短发，低声沉吟：“应该不会才对。”就这么沉思良久。

“曼陀罗？”

“嗯，对啊。”

往迷宫花坛的深处前进，终于到达糖果屋。

在窗边用手肘撑着脸颊的夜月幻，朝着窗户里小声说话。那是一栋所有东西都小上一号，有如精致娃娃屋的两层楼建筑。外面有个小巧可爱的螺旋楼梯，一楼的大门是绿色，二楼的门是粉红色。猫咪造型的门把睁大圆滚滚的眼珠，仰望来访的人。

夜月幻在糖果屋窗边立正站好，脊背打得笔直。屋内传来有如老太婆沙哑低沉的声音：

“不过就是一棵曼陀罗，竟然紧张成这样。怪不得我觉得外面怎么这么吵。哼！”

“连这里都听到了？嗯，那声哀号的确惊人。”

“不愧是臭蜥赐，依然是个奇怪到家的家伙。”

“艾薇儿可不像你，每天都窝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一下。”

房间里看似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影。窗边的夜月幻视线前方有张翡翠色长椅，上面横卧着精致的陶瓷娃娃，被主人放在那里。

金色长发仿佛解开的丝巾散落地板，蔷薇色脸颊上镶着动人的深绿色眼眸。毫无表情的少女就像拥有生命的洋娃娃，只有眼眸偶尔转动一下。身穿漆黑法国蕾丝制成的异国洋装，头戴缀有珊瑚的轻盈黑蕾丝面纱。不知为何光着洁白的脚偶尔上下摇晃，仿佛是在排遣无聊。猫脚桌上、地板上到处都有巧克力糖果、macaron、色彩缤纷的动物外形棒棒糖。

站在窗边的夜月幻，对着少女——维多利加·德·布洛瓦挥动刚才接个正着、沾满泥巴的胡萝卜：

“你要吗？”

“什么东西？”

“这就是引发这场骚动的曼陀罗。”

一身漆黑的金发少女不耐烦地哼了一下形状优美的小巧鼻子：

“告诉你，那是胡萝卜。”

“是啊，在我看来也是这样。”

“不论谁看到，都会说它是胡萝卜。呼～～”

少女无聊至极地打个呵欠，润泽的樱桃小嘴缓缓张开，接着以缓慢的动作在长椅上翻身。金发轻轻摇晃，在地板上画出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奇妙图案。

“曼陀罗在波斯语里是〈爱的野草〉之意，根本用不着怕成这样，那只不过是一种春药罢了。有种说法表示它会分成两边，长着有如头发的细毛，看起来就像个人。”

“可是那种传说中的植物，并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吧？”

“唔。”

维多利加往这边瞄了一眼：

“……怎么可能存在。”

看起来还在发烧的维多利加，用有些湿润的绿色眼眸瞪着夜月幻：

“据说那是被冤枉的死刑犯眼泪掉落土中，然后长出拥有强烈力量的诡异植物，想把它拔出来时会发出惨叫。所有听到声音的生物都会暴毙，因此通常是叫罪犯或动物去拔——这是后世流传的说法。”

“刚才是艾薇儿和塞西尔老师两人一起拔出来的。”

“这是胡萝卜，所以不要紧。”

如此回答的维多利加笑了。一身漆黑洋装的她慢慢坐起，从夜月幻手上抢过沾满泥巴的胡萝卜，双手握着凑近眼前仔细打量。那副兴味盎然的模样让夜月幻不禁露出微笑，但是发现到泥巴从胡萝卜上掉下来，又急忙说道：

“你会弄脏洋装的。”

“……”

“这么华丽的洋装弄脏可不好。听到了吗？”

“……你这个变态哥特式洋装萝莉控！”

维多利加夸张的远离夜月幻，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谢谢夸奖。”

“……唔”

维多利加以胖嘟嘟的手指擦拭胡萝卜表面，然后闻了一下味道。不知道她在搞什么的夜月幻偏着头盯着，只见维多利加突然小口咬下胡萝卜。

“喂！那是生的！”

“……”

维多利加沉默不语。

“你还好吧？”

“……”

然后皱起眉头丢下胡萝卜，夜月幻急忙伸手在空中接下。

“……非常难吃。难吃到令人惊讶的程度。”

“因为是生的啊，不过维多利加，原来你也吃蔬菜啊？每次看到你都在吃甜食，还是要均衡摄取各种食物比较好。如果被凌香她们比下去……”

维多利加嫌烦地背对夜月幻。

“你？”

“烂人。”

“我说你……”

“混蛋。”

“……”

“死神。”

“……喂。”

“我才不吃什么胡萝卜！”

“嘿！你不能老是只吃自己爱吃的东西，也该吃点胡萝卜啊？”

“……如果是甜的我就吃。”

维多利加突然起身盯着夜月幻。

外表虽然娇小，但是充满威严的优雅姿势，维多利加以独自一人的女王高傲态度，趾高气昂地指着玄关的方向：

“你从玄关进来。”

“呃……进到屋里？可以吗？”

“当然不能进来这个房间。维多利加·德·布洛瓦可不能和你这种平庸无聊的凡人在自己家里同席。”

“没事，我不怕感冒，只有抱着维多利加就好。”

“唔……啰嗦，进来就是了。那边有个小厨房，你来做个糖煮胡萝卜。好了，不要磨磨蹭蹭，快点去做。”

维多利加以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突然想吃糖煮胡萝卜。”

“也可能是曼陀罗喔？”

“怎么可能。蠢才、混蛋，死神，少啰嗦，快去厨房切胡萝卜、加砂糖小火炖煮便是。像个佣人一样勤奋工作。去吧、幻。去、去、去！”

“啐，我知道了……”

“哼！”

不得已的夜月幻只好带着胡萝卜和书进入屋里。

“维多利加……说到曼陀罗……”

夜月幻站在糖果屋的厨房，正在切胡萝卜，然后细削皮放进锅里，接着加入砂糖小火慢煮。

边煮还边转身对着百无聊赖地倒在长椅上，还在发烧的维多利加说道：

“说到曼陀罗，刚才我在图书馆才看过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里面就有出现这种植物。”

“唔……”

轻声＂shen　yin＂的维多利加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小巧的鼻子不停抽动。应该是闻到厨房里传出的香味吧。

“……说说看吧。在胡萝卜煮好之前，应该可以打发一些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