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恶魔（1/2）

上个世纪中期兴建的苏瓦伦车站，冠上当时在位的苏瓦尔国王名字，名为查理斯.德.吉瑞车站。为了夸耀这个小王国的国力有多么强大，将其建造成极其豪华巨大的建筑物。

初夏炫目的太阳从挑高的玻璃天花板洒落，照耀下方数十个并列月台与宏伟的黑砖砥柱，还有座落在月台铁制天桥上面的巨大圆钟。

渺小的人们看来仿佛豆粒，在月台上来回行走。每一次列车随着轰隆声响进站，大量的人下车一齐走上月台。

身穿红制服的脚夫搬运乘客的行李箱来来往往。女性乘客头上饰有羽毛的帽子摇摇晃晃。贵族绅士走过，刻有动物头像的高级拐杖喀喀作响。母亲牵着小孩的手，踏着不稳的脚步向前迈进。

这是一栋由厚重的玻璃与钢铁打造的巨大建筑物，虽然豪华却又实用。这是进入近代之后增加的建筑样式，可以说是沿河发展的苏瓦伦现代化象征。苏瓦伦位于以悠长历史自豪的王室膝前，近年来更是急速发展的工业都市，四处都有钢铁与煤炭的气味。在欧洲也是屈指可数的经济都市。

“……贾桂琳！”

布洛瓦警官突然在耳边大叫，久城一弥吓得跳了起来。转身一看，警官叫住一名通过月台的妙龄女性。对方穿着质料高级但色泽内敛，适合中年贵妇的洋装。色泽稍嫌暗沉的棕色直发盘成简洁的发型。

回过头来的女性被警官的发型吓到，忍不住退后几步。看到她的脸之后，布洛瓦警官似乎大失所望：

“……抱歉，认错人了。”

女性带着“没关系”的微笑表情走开。久城向夜月幻问道：

“贾桂琳是谁？”

“不知道。”

“……”

夜月幻简短回答一句就自顾自往前走，爬上铁制天桥往巨大的剪票口走去。久城等到古雷温，也往相同的方向前进，偏着头思索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警官闷闷不乐，就连尖锐的钻子头也颓然垂下。

走出查理斯.德.吉瑞车站，炫目的阳光照在三人脸上。因为逆光的缘故，一时之间看不清苏瓦伦街道。眼睛适应之后，车站前方的巨大十字路口、毫不减速飞驰过弯的出租马车，还有金光闪闪的汽车终于映入眼帘。

宽广的人行道左右并列着华丽的橱窗，敲响拐杖的绅士、单手撑着阳伞，衣着华丽的女性进出商店。站前挤满道路、商店和高楼。

夜月幻的目光不由地被某个橱窗吸引。豪华店铺里的看板低调又不显眼，但可以看出那是间烟斗店。橱窗里陈列着陶制、铁制、大小不一的烟斗还有烟斗架。其中一只犹如玻璃鞋的小巧女鞋，现正展示在那里。发现那是鞋子形状的翡翠烟斗架，这便是原著中久城一弥送的礼物，虽然已经抢到维多利加，但夜月幻不觉有什么不好的，他豪不犹豫地打开店门，向店员询问价格。对于现在的夜月幻来说，这点钱还是有的，毕竟现在他是贝勒爷啊，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这是要送给女生的，请绑上缎带。对，我要那条红色缎带。”

听到他这么一说，一脸诧异的店员目光落回烟斗架：

“……这种东西要送给女生？”

夜月幻走出商店。正好旁边的店门也打开，看来帮忙采购，不，应该说是可以免费压榨的劳动力久城一弥以及也买了东西的布洛瓦警官走出来。警官也是一脸高兴的模样。几人对看一眼，同时转为不悦的表情。

警官俯视夜月拿着的烟斗架，不屑地哼了一声。夜月幻也看向警官的手边。

他慎重地抱着一个看似昂贵的古董陶瓷娃娃。卷起的金发，大大的眼睛，满是蕾丝的衣服……记起前往村里的警察局时，曾看到警官的房间里摆满这种娃娃，还高兴地把它放在膝上。

“……的确很像飞机头会买的东西。”

“别用那种早就知道的表情说出这种的话。”

警官喃喃说完，指着矗立在道路对面的红砖大厦。门前有几个值班的制服警察。

“接下来要到警政署展示我的优秀头脑了。再见啦，夜月幻同学以及久城同学。”

布洛瓦警官正要快步走开，又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头朝着夜月幻：

“……小心一点，夜月幻同学。”

“咦，小心什么？”

“哼。如你所见，苏瓦伦这几年来进行现代化，交通也经过整顿，高楼大厦更是大幅增加……虽然是个到处挤满观光客的热闹都市，但犯罪也同时增加。”

而夜月幻显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是久城不由地四下张望，布洛瓦警官皱起眉头：

“都市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虽然光鲜亮丽令人心动，有时却会张开大口吞噬来访的人们。然后若无其事地闭上嘴吧，被吞噬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你指什么？”

“就是引发骚动的事件。你听过「消失在黑暗中的人们」的传闻吧？”

“没有。”

“这几年来，苏瓦伦连续发生好几起失踪案件。都是年轻女性和儿童。到百货公司购物突然消失、带着迷路的孩子到派出所却消失无踪，有着各种不同的模式。有不少失踪女性的家人到警政署报案。当然，其中也包括离家出走……不过在都市暗处失踪的人数还是超乎寻常。你也要特别小心。”

“喔……！”

久城突然想起艾薇儿的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贵妇进入百货公司的试衣室。可是当店员把门打开，里面只剩下血迹斑斑的头颅……」

「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女孩哭泣，路人以为她迷路而上前询问，却就这么消失无踪。转过街角之后就消失了，只剩下衣服……」

「穿着流浪汉服装的杀人魔，旧衣服里面吊着许多小孩的尸体……」

那本书中的怪谈，一定是参考苏瓦伦实际发生的失踪案件……

布洛瓦警官从怀里掏出怀表确认时间，然后匆忙说道：

“我先走了，夜月幻同学，久城同学。”

接着便朝巨大的建筑物——苏瓦尔警政署走去。他似乎相当习惯都市的环境，敏捷地从车水马龙的马车之间穿越道路，消失在建筑物里。

久城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跟着夜月幻步上人行道。

总之，苏瓦伦的街道，大楼、马车、汽车和行人都很多，根本就是拥挤到不行。每个人都是踏着匆忙的脚步来来往往。因为还是上午的缘故，人行道上有很多步伐急促像是在赶路的人们，全都穿着简单实用的服装——应该是在附近企业工作的上班族。偶尔还有穿着豪华洋装或全套西装的贵族，步下马车进入高级服装店或画廊。除此之外，路上还可以看到肤色不同，看起来好像是旅客的人。他们大多一手拿着地图，边走边东张西望。

另一方面，转角处也有衣衫褴褛的街民，向路人伸出肮脏的白铁罐，＂shen　yin＂乞求行人施舍。里面有老人也有女性，偶尔还有年纪比夜月幻他们更小的小孩。同时拥有悠久传统与急速发展的苏瓦伦，挤满各种不同的人们，宛如各种不同的生活速度在此共存。

“……咦？”

夜月幻离开站前，走到苏瓦尔宫殿附近。

圆形屋顶的宫殿，在现代化都市中仍然保有中世纪的美丽，苏瓦尔国旗在殿前广场上飘扬。穿着金红相间制服，有如玩具兵的卫兵踏着整齐步伐阔步前进。的确是在王室膝下，就观光景点来说很有苏瓦伦风味……

“我想应该就在这附近……？”

夜月幻正在寻找目的地——高级百货公司「杰丹」，眼睛四处张望。应该位于殿前广场正对面的大型建筑物……夜月幻吩咐久城把地图拿出来，当久城想要打开手提包拿出地图时，钱包一不小心掉了出来。夜月幻虽然在钱包落地之前急忙接住，但是零钱却全数叮叮咚咚散落满地。

夜月幻将钱包递给久城。

“谢谢。”

“……957。”

某处传来小小的声音。

久城接过夜月幻递来的钱包后，急忙捡起地上的零钱，看往发出声音的方向。在匆忙行走的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零钱捭落。刚才的声音来自何方？定睛一看，只见到混杂人群的另一边……被建筑物装饰挡住的暗处。有两只锐利的眼眸闪闪发光。

“怎么回事……？”

夜月幻看向久城望去的方向，当久城捡起零钱，站起身来。暗处慢慢走出一个矮小人影——有着不祥的阴暗眼眸。

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身穿肮脏破旧的衣服以及露出脚趾的破鞋。蓝色的眼珠，应该是个白人，只不过浑身肮脏完全看不出发色和肤色。

“你、掉了。我、看到。”

是个声音低沉的怪小孩……久城一弥板起脸：

“既然看到就应该帮忙捡啊！”

“如果我去帮忙，你们一定会说我偷钱、揍我一顿、把我交给警察。我早就决定不对别人好了。”

孩子以空洞的眼神盯着久城一弥的手边。明明什么都没有，他的双眼骨碌碌看个不停。

猛然抬头——

“你们要去哪里？你们不知道路吧？”

“「杰丹」……我想应该在这附近。”

“根本就不在这里，乡巴佬。用走的可远了，用说的也说不清。我可以带你过去。”

“真的吗？”

“给我一张纸。”

“……纸？”

街童懊恼得直跺脚，指着久城的钱包：

“放在里面的纸啦！给我一张，我就帮你带路。”

“啊……”

久城虽然有点迷茫，但是想到如果还有一段距离的话，总比搭马车便宜，而且他姐夫现在完全就是一副玩乐的样子，看来他也找不到路。于是就给了他一张纸钞。那名孩子以惊人的迅速动作抢过纸钞，像是变魔术一样藏进褴褛衣衫某处。然后向后退了几步，两手护着头好像怕被人痛殴，稍微伸出食指，指着人行道另一侧的建筑物——

“就是那个。”

“咦？”

“那就是「杰丹」……再见啦，笨蛋中国人！”

华夏族人称其四境民族为蛮、夷、戎、狄，而自称为“中国”。“中国”一词最早见于周代文献，后来随着所指对象不同而有不同的含义。大致说来，有以下六种概念：

一是指京师{首都}而言，如《诗经·民劳》注：“中国，京师也”。

二是指天子直接统治的地区，如诸葛亮对孙权说：“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

三是指中原地区，如《史记·东越列传》：“东瓯请举国徒中国”。

四是指国内、内地，如《史记·武帝本纪》：“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蛮夷，五在中国”。

五是指诸夏族居住的地区，如《论语集解》：“诸夏，中国也”。

六是指华夏或汉族建立的国家，《史记》、《汉书》经常出现这样的称谓。所以自汉代开始，人们常常把汉族建立的中原王朝称为“中国”。

正因为如此，当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后，便以“中国”自居，如鲜卑人建立的北魏自称“中国”，将南朝叫作“岛夷”；而同时汉族建立的南朝虽然迁离了中原，仍以“中国”自居，称北朝为“索虏”、北魏为“魏虏”。

中国这个名称是夜月幻的父亲提议的，没有了闭关锁国，大清与他国交流广泛，便以景德镇陶瓷代指中国，久而久之世界上也认同了这个称呼，并且作为亚洲最强大的国家，大多数在外的亚洲人都会被误以为是中国人。

“啊……被骗了！喂、等等！”

久城挥手想要追上去，但是对方在迅速后退之后，就消失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久城一弥探头一看，那里有个看似通往下水道的小洞，仅能让一个小孩穿过。

“……我又不是姐夫。”

“算了，让这么笨的你带路也算是我的错，笨蛋久城。”

“……”

久城一弥尽管生气，但是他可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在他眼中，姐夫就是个恶魔和坑货队友的结合体。于是整顿心情跟着夜月幻后面往前走。

对面的建筑物……原来如此，刚才的确没有注意到，是个古色古香的八角红砖巨大建筑物，很有传统的气氛。到处都有和大楼同为八角形的旗帜，上面绑有紫色缎带，写着「杰丹」。建筑物里不断走出手上提着闪亮紫色纸袋的顾客。

夜月幻打算过马路时，突然有东西抓住他的脚踝——有如死者的冷枯大手，用力抓住他，夜月幻惊讶地看着脚边。

是个穿着多件褴褛衣衫的老婆婆。头发像是被风吹起倒竖，皮肤又干又脏。赤着脚，眼睛和头发都是黑色。老人抓住夜月幻的脚不放，以带有异国口音的法语尖声大叫：

“我的女儿被吃掉了……！”

夜月幻瞪着老人。老人也以锐利的眼神回瞪。

老婆婆破烂的衣服鼓起，里面有三个布包，随着老婆婆的动作而激烈晃动。每一个晃动幅度都不同，给人不祥的感觉——久城看到这一幕，突然想起从艾薇儿那里听到的怪谈之一。

「穿着流浪汉服装的杀人魔……」

「旧衣服里面……」

「吊着许多小孩的尸体……」

{不会真的遇上了吧……可是这个模样，根本就和那个怪谈一模一样！}

久城这么想，老人又突然说：

“我的女儿、被那个、吃掉了！”

颤抖污黑的手指直直指向——

「杰丹」

手指前方的八角形建筑物在初夏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久城一弥惊讶回望，却被夜月幻打断:

“久城走了，这位老婆婆多半是女儿失踪得了失心疯，也是个可怜的人，不过我们可没有义务去帮助他。”

“……为什么？明明她那么需要帮助啊，一个失去女儿的老婆婆。”

久成几乎大声的喊出，这个善良到愚蠢的久成一直信奉着对困难之人一定要伸手帮助的真理。

作为帝国将军的三男，不能见死不救。

“你凭什么帮助她，凭你那没有任何力气的小身板？还是那颗没多大用的脑子？作为你姐夫，我奉劝你安安心心读书，等你有那个能力再去救助他人，不然就像你现在一样，叫做愚蠢。”

夜月幻把脚抽出抬脚就走。

老人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杰丹」入口处的门房往这边跑来，一面破口大骂，一面用力踢踹老人。老人发出尖锐悲伤的叫声，像动物一样四肢并用沿着石板路逃跑。

一旁的久城一弥看得目瞪口呆。门房恭敬地对夜月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