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3）（1/2）

乌云遮住了月亮。延河在叹息。

黑夜，一孔窑洞的灯光特别明亮，彭德怀司令员手拿一根蜡烛，仔细察看一副军事地图，渐渐地，一个叫“青化砭”的地名被他长时间盯视。

窑洞外，哨兵警卫挎着枪紧张地巡视。

延安城外的枪炮声仍旧激烈作响。

到天明时分，一切似乎安静了下来。经过七天七夜的阻击战，西北野战军逐步撤出延安。到了下午，空荡荡的延安街头，大批的国民党军开进。

顿时，在南京，电波飞传：延安被占领！中央社《号外》像雪花似地漫天飞舞，纷纷落地。有些工人、学生、市民看了《号外》，沉思，叹息。在古都西安，滞留十余载的地主豪绅们手舞足蹈，可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蒋介石更是扬言：三个月之内消灭共产党！

霎时，中国的天空好像又陷入一片黑暗中，许多人忧心忡忡。

一九四七年三月十九日傍晚，向北撤退中的游击队得到一个痛苦的消息：延安失陷！

有人哭了：咱们的延安就这么完了吗？

方旭神色凝重：别难过，等消灭了敌人，延安还是咱们的！

站立在山梁上，队员们把目光投向山峦重叠的远方，那里就是红色闪耀的圣地——延安！

千山万壑，峰峦肃穆。游击队员们不甘地背转身子，迈动沉重的脚步，向北而去。既然有人非要把战争强加在老百姓头上，那别无选择，只能拿起枪，走向战场。

过了秀水河，进入一片林子，枝头上不知疲倦的小鸟叽喳不停。叶儿虽已吐绿，但四野里仍旧一片荒芜。山坡上，有老百姓丝毫没有受到炮火的影响，和往常一样勤快地在田地里劳作。隔着一道低矮的山梁，影影绰绰中，半山坡上一个村庄出现在游击队员眼底。

远远望去，一孔孔依山而建的窑洞让方旭颇感亲切，曾几何时，那山、那水、那人家，不时跳进他的梦萦，醒转过来不免或多或少有了一缕难以言说的怀想，还伴随一缕淡淡的惆怅。

自当年养伤离开高家沟后，由于战事繁忙，他几度梦里重归。他始终没有忘记白贤德夫妇，也没有忘记可爱的玲子姑娘。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小玲子也该十七八岁了，说不定已经嫁人连娃娃都有了。

追忆往事历历在目，方旭百感交集，只要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又有谁能排遣这万千的思绪和感慨呢！如今高家沟就在视线里，他知道无论如何也该去看看淳朴的乡亲们了。

让方旭万万没想到，一走进村庄，他和队员们就听到了哭声。

高家沟被洗劫了。

在村子中央的那颗老榆树下，围拢一圈人，一个中年妇女哭得死去活来。

“天杀的，咋这样祸害人啊……”

走入人群，虽说过了多年，方旭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嚎啕大哭的中年妇女就是白家大嫂。他顿时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赶忙上前几步，一幕惨剧展现在他的眼前：死去的村主任白贤德满脸鲜血，咬牙瞪目、怒气冲天。

天哪，这是怎么了？霎时，方旭的心都被撕碎了。

“嫂子，怪我来迟了！”他悲痛地单腿跪下了身子。

闻声扭过脸的白家嫂子含泪看看方旭，疑惑地问道：“你是……”

“嫂子，我是九娃呀，当年在你家养过伤，你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