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1/2)
穷人的日子苦焦,没法活。原本指望是个好年成,却突然间从庄稼人的指缝里又溜走了。阴云密布,盛夏热闹的大地突然沉寂下来,连一些最爱叫唤的虫子也都悄没声响了,万物似乎处在一种急躁不安的等待中。
田野里,一垄一垄快要收割的麦苗泛着一片金黄,高粱、谷子等秋庄稼也生长得郁郁葱葱,颇为喜人。午后的日头灼人,吃饱了肚子的羊儿卧在崖坎下反刍胃里的青草,就连啁啾的鸟儿也躲进了树叶下没了恼人的叽喳。坡上已不见了放羊的小羊倌,小哥俩躺在阴凉处睡得酣甜。
一阵阵凄婉的山曲飘来,又渐渐飘向了天边。那顺着歌儿飘远的地方,原本好端端的天却聚起了大团的云,呼啦啦翻滚而来。那云头像火一样在燃烧,渐渐熄灭成了黑烟,把个晴亮亮的天染成了灰色。天沉闷,一场雨即将到来。靠天吃饭的庄户人万万没有想到,一场风儿和云朵酝酿下的灾难正在向他们悄悄逼近。
雷鸣电闪,雨狂暴而下。
远处传来异样的响动,山水下来了。
小羊倌们被惊醒了,“快,九娃,赶紧把羊赶到坡上。”
狗蛋挥舞着羊铲把土疙瘩击打在离了群的羊身上,九娃在沟底奔跑着“哟、哟、哟”地赶笼羊只。等他们把羊群赶到山峁上时,浑浊的水头瞬间吞没了沟底的石头、草滩、灌木。
云间滚动的响雷胁迫着风瞬间折断了山峁上老榆树的枝条,紧接着雨点忽地变成了冷子,砸在地上直冒烟。到处是碎裂声、呼喊声、脚步声,还有人们诅咒——
“老天爷,这是咋了吗?你这是要收人呢?”
“庄稼被冷子打了,我们可咋活呀!”
羊儿挤缩成一堆,头抵在其它羊的肚腹下躲避冷子。九娃和狗蛋钻进峁上的土窑里躲雨。雨水顺土窑的缝隙淌下,顶上的土扑扑直落。分明感觉到危险,狗蛋一把将九娃推出窑外,接着他一个蹦子跳了出来。轰隆一声,身后那个刚刚躲雨的土窑坍塌了。
雨下得时间倒不长,要不了多会,滚雷渐渐移向天边。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的那边而来,刘柯寨的土匪下山进了村。显然土匪的目的是冲这芳草湾大户王甫仁来的,突然间就围住了王家堡子。几个家丁在草根的带领下虽说拼命进行了抵抗,但几声枪响后,活着的家丁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眼看土匪攀扒的绳钩已经甩上了高耸的墙头,知道大势已去的草根在堡子被破的当口,提着匣子枪躲进了柴窑,反手把窑门堵死。情急中,他腾开一堆杂物,把半截破缸搬离后,豁然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看来父亲说得没错,这里果然隐藏着一个逃生的暗道。当年草根父亲深得老东家的信任,带人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秘密开掘了这条地道。就在草根到王家堡子到家丁后,他父亲悄悄把柴窑有暗道的秘密告知了儿子。原本他父亲是不情愿儿子当家丁的,王家招惹了刘柯寨的人,迟早土匪会寻上门来的。他知道得罪土匪不会有好结果的,何况直接持枪对着干,太危险。可草根愿意,拗不过,做父亲的在为儿子的性命担忧的同时,只好对不起东家了。
草根不知道这地道通向哪里,等他躬身走了好一会,他这才发现出口居然在村外果园的土窑里。
土匪攻占王家堡子时,东家王甫仁并不在堡子里。此时他在这片属于他家的瓜棚里和玲花赤条条光着身子媾欢。
今天一早,草根父亲赶着驴车去县城卖瓜,临时让玲花来代替看护瓜园。到了中午时分,天气热得让人困乏,躺在瓜棚边上阴凉处的玲花迷糊了起来,却不知东家悄然走了过来。
“你松手,这人来人往地当心被发现了。”她急忙躲开。
“这大日头的,那来的人。”王东家的手已经塞进了她的怀里。
“棚里去,可不敢在这儿。”
“这儿好,地当炕,天当被,多好。”
“不行呢,被人瞭见我还活不活人了?”玲花一扭身钻进了瓜棚。
王东家无不遗憾地:“这娘们……”
他绝然没有看看天空,如果稍一抬头就会看到那有西而来的红梢子黑云,当然他更不可能听见马蹄的急促。兴头上偷欢的男女被一声响亮的炸雷惊得差点从铺板上掉下来,紧接着冷子劈头盖脸砸了下来。狂风大作,木头支起的瓜棚摇摇欲坠,摇晃着快要倒塌。女人胆战心惊,钻进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男人也是大惊失色,恐惧地望着缝隙外的瓜田。田里秧子断了蔓,地垄里一片凄惨,就连旁边的果园树叶和许多发青的果子都被冷子打得满地都是,刚刚成熟的李子落满一地。
“这可咋是好啊!”玲花忧心。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