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2)
身为穷人家的孩子,方九娃是在凄风苦雨中一天天长大的。
七岁上九娃开始给大户人家放羊,和他一同放羊的还有一个大他几岁的孩子叫狗蛋。
那时的放羊娃整天都感到饥肠辘辘,因为他们从来就没吃饱过。东家啬皮,一口大锅烩就糊糊饭,一勺子下去从锅底舀出干的先紧着给长工吃,等轮到放羊娃们回来,碗里的确只剩下带菜叶的糊糊了。娃娃们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稍后撒一泡尿,肚子又空了,叽里咕噜难以入睡。
饥饿成了放羊娃们难以忘掉的回忆,那时候就连钱钱饭也难以敞开肚皮吃。钱钱饭本是陕北缺粮人家的一种度荒饭,制作时将黑豆经水浸泡膨胀,放在石碾上碾压成片,形如铜钱,故人称“钱钱饭”,多和米糠、秕谷同煮,借以充饥。到了不缺吃食的今天,钱钱饭已成为陕北粗粮细做的风味饮食了。钱钱饭粘糊爽口,香浓味美,尤其是寒冬里,喝一碗钱钱饭驱寒保暖,惬意极了。还有一种度饥荒的小吃叫洋芋擦擦,现今也被吃腻了细粮的人们成了饭桌上改善口味的佐食。洋芋就是土豆。加工洋芋擦擦时将土豆用擦子擦成寸长的薄片,拌入花椒、葱丝、姜粉、盐末等,同面粉搅匀,上笼蒸熟。食用时,盛入大碗,调入蒜泥、辣面、酱、醋、葱油或香油,俨然在今人眼里成了一道佳肴。若用炒锅快火炒出,其味更佳。
多年后九娃说,那时如果能吃上一顿碗砣真就像过年了,至于那果馅、抿节儿就想都别去想,穷人根本就没那口福。碗砣是用荞麦仁加水渗透碾压,渐渐加水,掺成糊状,过滤去渣,稠度以挂勺为宜。而后将粉糊盛碗入笼,旺火蒸熟后晾凉,从碗中脱出成砣,故名碗砣。其色浅灰,食时切片,状若柳叶。调拌汤汁用盐、醋、油泼辣子、花椒粉、姜粉、蒜泥、香菜、芝麻等加水勾兑而成。
幼时挨饿的滋味让九娃记忆了一辈子。
羊儿在山坡上吃草,为了填饱肚腹,狗蛋领着九娃提着羊铲四下挖野菜,吃得满嘴都是绿水。最为难耐的是冬天,四野里光秃秃的,小羊倌们只有裹紧烂袄盼望着春天快些到来。
春天来了,叶儿冒出了嫩芽,山坡一片翠绿。不多天,山峁上的榆钱引来了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榆树是陕北很常见的一个树种,满山遍野到处是。放羊在山野地里的羊倌们,整个春天就是多以榆钱充填饥饿的肠胃。狗蛋年龄大一些,手脚并用,蹭蹭几下就上了树,斜倚在枝丫上,大把大把地捋榆钱儿往嘴里填,可真叫个香啊!九娃还年幼上不了树,馋得他在树下仰困了脖子直央求:“狗蛋哥,给我也吃点吧。”
“自己上树捋,我还没吃饱呢。”狗蛋就是不给。
“狗蛋哥,狗蛋哥……”九娃眼巴巴地望着。
狗蛋不应,摇头晃脑故意馋惹。
“你不给我吃榆钱,我告诉东家,你不学好,偷看东家城里来的大少奶奶上茅厕。”急了的九娃揭出了狗蛋的老底。
狗蛋怯了:“别,好九娃哩,可不敢说出去,这就给你榆钱,可不敢告诉东家,他会打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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