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自白(1/2)
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弹了几曲,直到指头痛得再拨不动琴弦,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紫灵,抬起身体,然后将琴身竖起猛力撞在地面上。
“咚”得一声,在伴随着“铮”得连续的琴声轰鸣声中,数只飞鸟被惊起,纷纷展翅向林子的更高处飞去。
“你时常会怨我,明明弹的一手好琴,却总是不肯弹给你听,也不肯告诉你为何。你也总说我只是表面看起来无欲无求,是那清高超脱之人,实则是那最无情之人。”
她一边嘴里说着,一边用手撑着琴身的顶端,缓缓站起身。随着她的松手,已经断了数根琴弦的七弦琴倒在地上,又发出一阵彷如在抗议般的低鸣。
在弯唇露出一个惨淡的笑,笑了又笑后,她轻声又说了下去,“我之所以不肯弹琴给你听,是因为这七弦琴承载了太多我想忘却的往事。”说到这里她顿住,在弯唇自嘲的又笑了笑后,开口轻声又道,“而我之所以无情,是因为我早就是那无心之人,就算有也早就碎成了粉末。就如你留的那句诗一般,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说完这句话后,她盯着坟堆,静默了片刻后,才又开了口。
“我知道你已经不在这里了,在这里的只是你冰冷的躯壳,我只是当做你还在这里。”
她弯唇苦苦地笑了笑后,垂眼盯着脚前被踩的乱七八糟的,已经开始泛黄的草地,开始几乎不做停顿的连续说了下去,“他问我为何会如此伤心,是不是喜欢你,呵呵。”
在嘲讽的呵呵低笑了数声后,她继续说了下去,“你曾问我,为何你总是弹不好“破晓”,当时我没有回答你,只是笑你琴技太烂,当然不是这样。曲由心生,如你这般心中无怨无恨,心肠柔软的人怎么可能弹的好破晓?你不怨送你到雪国当人质的父亲,不怨将你灌醉,上了你床的其木格,不怨布林总是故意贬低你,哦。”说到这里,她顿住,抬眼看着坟堆,“你可能怨过南宫璃,可那也只是瞬间的事情。你用你那没什么心机,柔软的心坦然接受了这些所有的事情。”
“真是个白痴啊。“
她叹息着低下头,轻笑了起来,“无论别人怎么对你,最后都会选择原谅的白痴。我想布林在扭断你脖子的时候,你应该都是一边苦笑着,然后坦然赴死的吧?”
“我为什么会如此伤心?”
一直忍着没哭的紫灵,泪在这时自她的眼中一滴滴的滚落,她抬起脸,泪眼模糊的盯着那根本不会回应她的坟堆,哭着说了下去,“因为如若你是病死,老死,意外死,甚至你就是自缢,而不是被布林杀死,我都只会难过,不会伤心。因为像你这样的白痴,是那最不该死,最该幸福活到老死的人啊。”
平日并不是废话连篇的人,今日话匣子一打开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她事无巨细的从她与曾今相识之时说起,一直说到她在书院内跟他道别。但凡是说到好笑之处时,她都要停下来笑笑,而凡是说到那些难过的事情的时候,她则会停下来叹口气,沉默一会之后,才继续说下去。
时间慢慢地过去,等她将与曾今相处的这三年多时间当中,发生过的事情差不多都说了一遍的时候,时辰已过正午。
坟前原本燃着的冥烛早已熄灭,除了偶有几声鸟鸣的树林中,她一停止叙述,就只有那从耳边掠过的风声。
“我走了,再。”
在坟前又默默发了会呆的紫灵,收回已经到嘴的话,将本来想说再见的话,改成了,“我不会再来了,因为我知道你不在这里。有缘的话,我们,不,我们还是后会无期吧!”话一说完,她便迅速站起身,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抬脚大步往林外方向走去。
身后,似乎隐隐传来她与曾今初相遇时,他那文绉绉的回答,“鄙人姓曾,名曰今,字望山。姑娘称呼鄙人一声曾先生,或是望山先生都可。请赎鄙人冒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又系何许人也?”
出得树林,在翻身上了马之后,紫灵掉转马头抬眼远眺,虽然离的远,但仍然可见山顶一片雪白的圣山。
易守难攻,数年前,若非当时天祥与雪族人关系和睦,她又怎么可能轻易进得了圣山。而今,原本就因为她劫持南宫泓钰到北荒而引起的骚动,戴文斌之后的调离,而早就有所防备的雪国,雪族人能轻易摸过来,天祥的人若想进去则就难了。
战争几乎是一触,很有可能随时都会爆发。
如果不是念在曾今心里放不下雪族人的心思,依她此时的心境她是巴不得他们打起来,最好打成一锅浆糊才好,然后让风国坐收渔翁之利。
见她面上神色不定的一直望着圣山出神,刘忠轻踢马肚,上前小心劝道,“姑娘,此地毕竟不宜久留。我们已经出来了大半日,为免王爷担心,还是早些回去吧。”
“嗯。”
紫灵收回神思,轻轻“嗯”了一声后,调转马头,缓缓放马往北荒而去。
回到北荒已是夕阳如血,但紫灵并不想回官驿,入城之后,她进了距城门不远的一家酒家,在楼上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
一直默声坐着,等店内伙计将酒菜都端上来之后,紫灵提起酒壶,给刘忠和廷云各倒了一杯酒,随后捏着自己的酒杯,在抬眼分别看了他们一眼后,淡笑着道,“都陪我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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