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明里暗里(1/2)
朱颜回到坤宁宫后,立即紧闭房门,盯着安德三:“你做手脚了?”
安德三腆着笑脸哈腰道:“奴才说呀,主子您就是后宫一等一明白聪慧的人儿!旁的压根儿就没人儿能比得上您。”
朱颜瞪着安德三,没好气道:“少来这一套!废话少说。”
“奴才句句发自肺腑,可没奉承您哪!”安德三笑嘻嘻,下一瞬语气稍变,正色道,“正如主子所想,奴才确实是做了手脚。原本那砒霜是在紫玉屋里头的,奴才搜着后偷偷塞入了暗袋中,等到了绛云房中奴才又偷偷把它塞到绛云枕头底下,故意让所有人都瞧见发现的那一刻,这便没有人能怀疑到奴才身上,即使是怀疑也是哑巴吃了黄连,呵呵!栽赃陷害这种把戏奴才早已见惯,倘若不这么做,平贵人奸计得逞,慧妃可就真遭殃了。”
朱颜含笑敲了敲安德三顶帽:“你这只狡猾的狐狸!我还真是没看错你,这回你可是帮了大忙了,回头重重有赏啊!”
安德三佯装委屈道:“奴才只求主子别再赏奴才爆栗子就是了。”
朱颜“哈”地一笑,转身坐到圈椅软垫子上,伸手去抓透过窗纸流泻而进的阳光,“陷害慧妃这事儿平贵人定然脱不得干系,你也见着了,东灵和绛云那两个匣子都是前不久我才送给平贵人的,里头的东西更不用说,名贵的只要让六库一查出处,即刻便可知晓。”
“主子到底还是心软,不曾当面揭穿平贵人。”
朱颜眼前仿佛再次浮现林夕夕那张永远充满阳光的笑脸,就像现在自己手中握住的一缕光芒。平贵人那样的一张脸……真是一张免死金牌呢,“她要是再不明白我的苦心,执意要自掘坟墓,只怕最终我也爱莫能助。再者说来,我看她失了方寸的样子可不像是杀害常答应陷害慧妃的主谋,她也没那个能耐,揭穿她只会让她成为代罪羔羊,于事无补。”
安德三略略一寻思:“还真是!如此说来……昭嫔?”略一沉思,突然眼睛精光一闪,几乎是小喊出声,“主子好好儿回想一下,绛云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杀人凶手!凶手!老天会让真正的凶手偿命的!主子可觉得蹊跷得很?”
朱颜收回沐浴在阳光下的手,揉揉太阳穴,带着一丝疲倦道:“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一切免谈。”还没等安德三反应过来,又道,“对了,绛云昨日去御药房领取砒霜一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不是让你叫人盯着她吗?”
安德三道:“昨儿个绛云确实是去了御药房,但是御药房耳目众多,奴才吩咐底下的人切莫打草惊蛇,牵扯进御药房的人总是不大好,这便没有进一步打探她取的到底是什么药,也怪奴才没留心,没往那方面想去。”
朱颜点点头,道:“这事儿不怪你。常答应的死还只是个开端,前方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我们。”而眼下看来,首当其冲就是慧妃。他没有能力保住慧妃腹中的小生命,只能尽全力保住慧妃了。
安德三道:“唉,主子这后宫之主也忒的难当了。”突然想起一事,轻轻煽了自己一巴掌,压低声音道,“哎哟,差些把重要的事儿给忘了!皇后主子,您那日让奴才查的事儿有眉目了!钟粹宫中手上有伤痕的人儿奴才知道是谁了!”
朱颜两眼直勾勾,“是谁?”
“林忠!”
朱颜愣了愣:“你查清了吗?钟粹宫那么多奴才,只有他一人身上有伤痕?”
安德三坚定道:“是的,皇后主子,奴才和小信子一进钟粹宫便把所有内监脸上、手上凡是露肉的地方都细细察看过了,并没有人有伤疤,奴才原也没想到会是林忠,也是赶巧了,方才他和奴才一起搜的钟粹宫,他无意识挽起袖子,奴才这才亲眼见到他手腕处有几道极深的抓伤,那不是女人尖尖的指甲抓伤的是什么?奴才眼力好,看得仔细,那是新伤,常答应抵死挣扎下的气力想必极其吓人,那伤口可深着呢!”
朱颜一脸了然:“这就难怪了,林忠是钟粹宫首领内监,只有他能做到将常答应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也只有他能威逼利诱绛云和东灵,把砒霜放到紫玉房中……”
安德三握紧拳头,切齿道:“慧妃待他可是不薄,这个吃里扒外的腌臜小人!他手上的伤不是明摆在那吗?主子可要即刻拿他问罪?”
朱颜无奈摇摇头,道:“死无对证,单单凭他手上的伤痕又岂能将他治罪?你可别忘了,明着他可是慧妃的人,若是他受人指使一口咬定是受慧妃之命杀害常答应,再加上绛云那番临死的言行,你认为慧妃还能安然无恙吗?”
安德三暗抽一口凉气,沉默不语了。
平贵人出了钟粹宫,脸色铁青走在长街上,头顶阳光正好,暖暖打在她稚嫩的脸上,她却只觉灼热得像正被人狠狠掌嘴。
行至一左右拐角处,平贵人突然停驻,看看左边望望右边,始终没有向前踏出一步。
紧紧跟随在其身后的凝萃遂道:“贵人,您是想去坤宁宫还是咸福宫?”
平贵人恼道:“如今倒是我左右不是人了!”
一抹寒意隐藏在凝萃眼底深处,“贵人莫慌,依奴才看来,皇后娘娘方才摆明了是要与您撕破脸的意思,即便今日放了您一马难保来日不再顾念姐妹之情,若真是如此,贵人今后在宫中的日子可就难捱了。奴才细细想来,绛云之死昭嫔还是下了番心思的,奴才想昭嫔之所以瞒着贵人是怕牵连了贵人,只是贵人今儿无端端搀和了进去,还……”小心措辞,“让这件事儿复杂了,昭嫔只怕要生气,贵人还是赶紧去一趟咸福宫吧?”
“你以为昭嫔就是个可靠的善茬儿?”平贵人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坤宁宫的方向,到底还是收回视线转而向右走去,“罢了,去咸福宫吧。”
凝萃低垂着头,没有人看见她的嘴角斜斜勾起:“是,贵人小心脚下。”
未艾抬手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只微微欠身,笑道:“平贵人来得真不是时候儿,我家娘娘这几日精神气儿欠佳,这会子宽了衣正要睡下呢!这不一听您来了,也不忍心让您白跑一趟,且让您在这儿候着。”
平贵人心里添疑,面上笑着:“那便让昭姐姐安心歇着吧,我明儿再来就是。”
未艾提高了声调:“我家娘娘说了,今儿个是得见上您一面儿的,请您在这儿候着,您要是一走,奴才可怎么向我家娘娘交代?”
平贵人内心明白了,笑容便僵在了脸上:“既然昭姐姐如此念着我,我便在此等她了。”
未艾这回却是连欠身都免了,只笑道:“那贵人在这儿好生候着,请恕奴才不能陪着您了。”说完转身缩回了帘子里去了。
平贵人恨恨瞪着帘子,抿着嘴一言不发。入了深秋,虽然不是夜里,但是凉风一阵一阵地刮着,久了也是吃不消的,更何况她这一站便由日中站到了深夜。
咸福宫中宫灯已经点燃许久,平贵人脸色白得吓人,在暗弱灯光摇摇摆摆的晃射下犹如鬼魅降世。突然,她一个踉跄,凝萃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有意大喊:“贵人!你可别吓奴才!贵人……”
里头即刻传来未艾不耐的声音:“外头是什么东西在乱吠呢?胆敢惊扰了昭嫔……”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从帘子中探出了一颗头,满脸惊诧迎了出来搀起平贵人,“哎哟平贵人哎!您怎的还在这儿候着呢?我家娘娘吃着药实在是乏得很,也没什么心思见您了,怕您等着急了,正午时分便让奴才请您先回去,奴才不是早就吩咐芯儿出来传话了么?”说着朝里间低低骂着,“芯儿,你这缺心眼儿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哪?你快给我出来……”
平贵人冷冷一笑,甩开未艾的手,冷冷道:“何必难为一个小宫女呢?”紧咬嘴唇,忍着锥心疼痛慢慢屈下僵硬如冰的膝盖,“昭姐姐,妾知错了。”
半晌,里头才幽幽传出一句懒懒的话:“进来吧。”
昭嫔身上确是仅着寝衣,只在肩膀上披着一件妃色圆领兔毛披风,不施粉黛的眉目淡似云烟,散落的青丝直达腰际。她抬眼扫过平贵人,慵懒的视线重落指尖的金护甲上,“坐。”
平贵人只白着脸站着,低眉道:“妾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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