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故人相见齐穆暗交锋(1/2)
从来闲时度如飞,自萧锦棠打着为国祈福的名头迁居护国寺已过了大半个月。由于得到楚麟城的消息,楚凌云提前率部众归朝述职,防的便是穆钰调兵临阳。但穆钰倒没做什么举措,像是认了栽又像是韬光养晦。萧锦棠虽不在朝,但满朝臣下皆是心底惶然,无一不惧这一怒雷霆的新皇。但反观穆钰倒像是成了个无事人,好似妹妹被软禁于他无甚挂碍一般。
不过转念一想,穆太后被夺了垂帘听政之权的确对穆钰来说无甚影响。只要兵权在手,垂帘听政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说辞罢了,此次萧锦棠虽重创了兰氏一派,却未伤及穆氏根基。而楚清和奉令下山暗查西魏时也得知近日穆钰去绮梦阁的时候较之平常少了些,伺候的歌姬舞伎说侯爷醉时说着临近年关了,要备个家宴给老友们接风。至于接谁的风,用脚趾头想也知是给即将抵京觐见新皇的齐王和其他封疆一方的王爷。
但风声毕竟恢复不久,所覆势力尚且短浅,再加之广寒势力在西魏根深已久,即便叶素痕不在西魏也难以渗入。萧锦棠想通过风声得知西魏皇室近况委实太过鞭长莫及,楚清和也就只能通过来绮梦阁消遣的西魏皇商口中得知如今的西魏皇帝叶素君龙体欠安,绝大多数时候的早朝已由当初的摄政王叶穆成与年仅十三岁的太子代行监国议事。
而叶素君虽龙体欠安,但却正值盛年,故而朝上谁也不敢说陛下龙体抱恙的事儿。可朝臣也不是傻子,若是叶素君一直抱恙难愈,一朝龙驭宾天也是迟早的事儿。若是这般,朝上目前最有实力与资格继承大统的便只有已逝中宫皇后所生的太子和叶素君最为宠爱的荣贵妃所生幼子以及摄政皇叔叶穆成。叶素痕作为叶素君的左膀右臂,他的立场几乎决定了夺嫡的成败,但就在这个多事之秋,叶素痕却留书一封失了踪。
萧锦棠听得楚清和汇报后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切莫打草惊蛇,为了避免惊动叶素痕与沈揽月,他这半月以来竟是一次也没去主动拜访过沈揽月,然不想去看望萧锦月时又碰巧遇见过几次。
初见之时,萧锦棠虽惊艳于沈揽月之貌,但却谦恭相待,恪守君子之礼。沈揽月虽介怀那晚楚清和所说,可萧锦棠的作为却不似心慕自己的少年,他的行为言谈,倒让自己觉着颇有几分知己之感。
而萧锦棠长在深宫不曾读过几本书,更于风雅无解,但胜在年纪小学什么都快,没过几日便在楚麟城与沈揽月的教导下懂了些品茶点茶的皮毛。年关将近,但在山上的年轻人们却反寻得些清闲之乐,无事便相约小聚,任着时光在红泥绿蚁清茶飞雪中度过,几乎是转眼之间,除夕已至。
萧锦棠初初登基,本应于今年除夕于宫中大宴臣下,但谁料出了军粮贪污一案和强夺太后垂帘听政之权的事儿。萧锦棠便顺水推舟,以国库空虚为由将君臣同宴会改为御馔赐宴,且因陛下为国祈福不在宫中,故而除夕夜宴一切从简改为家宴,仅邀重臣宗室于护国寺后的金礼殿内开宴。
这本是于礼不合的命令,但无奈萧锦棠打压兰氏和强夺太后垂帘听政之权的雷霆强势早令群臣惶然,以至于竟无言官敢上谏此令荒诞,生怕这位新皇上任的三把火还没烧尽,摘了自己脑袋当柴火。可纵朝臣不言,然萧锦棠这条谕令却不知为何流进了玉京百姓的耳中,给百姓创造了新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萧锦棠的即位本就颇具传奇色彩,关于这段经历早不知在说书先生口中演变了多少版本。但结合起流传已久的手足相谋的言论,也就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派酸儒传起了新君蔑视礼法罔顾人伦谋兄弑父的流言。但这股流言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浪,毕竟萧锦棠登基不过一年便以雷霆之势审了贪污重案,加之定国大长公主重回朝堂辅政,一时间民心归定,总体来说褒大于贬。
再说新君年轻,方一即位便大刀阔斧的除旧革新一扫前朝衰颓迹象,无论上位手段如何,总归是一位勤政务勉的皇帝,且这朝廷背后的诡谲风波,又关乎百姓何事?即便萧锦棠的举措已可称妄为,但年纪轻轻便在政绩上已初有起色,落在天下人的眼中,也是一朝新气的好兆头。
待到除夕之日,玉京城中华灯已上,只等夜里齐放宝光。宽阔的街上宝驹香车踏玉尘,携载绫罗美物如花女眷飞驰而过,连带着街角暗巷里的流民乞儿面上都带上了喜色。年关已至,但这新年的繁华盛幕不过方启,按照东周传统,除夕当家人团聚守岁,而真正的盛典则是正月十五上元节的不夜狂欢。
那日玉京会燃灯火不夜,百姓会将寄托心愿的天灯齐放飞天,宫城之上亦会齐放烟火,街道之上商贩不休,每家养在深闺的少女会着盛装出行,祈愿今夜可于灯会夜市上觅得良人。但今朝较于往年略有不同,这除夕之日,高门贵府之外一片喧闹,却不是同以往一般忙着备宴相聚,而是车马喧嚷,直往城外眠龙山而去。
穆钰自是一早便去往眠龙山了,穆太后如今虽被夺了垂帘听政之权以养病为由被萧锦棠软禁起来,但身边贴身侍奉的女官却是她与穆钰联络的眼线。兰卿睿既托自己给他家女儿搭桥,也不过是穆钰嘴皮子动一动的事儿。毕竟如今萧锦棠暂无后宫,宴请这类的事宜还是要太后这边出人同内廷总管福禄一同准备着。
但今日穆钰除却带着贺礼之外,还带着几个女人。这也是穆太后吩咐的,说是伺候的人不得力,便让女官替自己传话让穆钰挑几个家世清白模样可人的侍女进宫伺候。穆钰听此要求只是笑了笑,他怎不知穆太后是看着兰卿睿张罗着送女入宫争宠有些急眼了,便动起让穆氏的女人也来后宫分一杯羹,若将来穆氏女儿入宫,也好有个帮衬。
穆钰也知这将人送入宫是一回事,能否争宠就是各凭本事了。但这样做总归没坏处,于是便命人挑好了良家女亲自给妹妹送去——
就算如今穆太后被软禁这些时日不能与自己相见,但今日夜宴为定臣心她必会出席。届时二人相见合情合理,就算萧锦棠觉着碍眼也没理由去管太后私见自己兄长这种事儿。然即便穆钰能与穆太后再度联系,也没能缓和些许穆钰沉凝了进半月的面色。
楚清和的情报没错,他这段时日的确在忙着备宴请络诸位进京的亲王,请柬一派,应肃成三王皆欣然赴宴,唯独是一手捧他上位的齐王跟避嫌似的托病不出。
见齐王推辞不赴约,穆钰心下便有些拿捏不定这位一手将自己提携上来的老东家,一别数年,他竟还是猜不透萧厉煜心思为何。在他的印象中,萧厉煜是一手护下自己的兄长,是教会自己生存处事之道的师长,更是一手将自己提拔到今日地位之人。可以说如今的穆氏根基全拜他所赐,而穆氏再如何势大,也不过齐王的铺路石罢了。
自己是最不愿被人拿捏于手的,进京之后他费尽心思攒聚自己的力量,但这些动作萧厉煜却当看不见似的。这种态度让穆钰隐生惶恐,人都是有所求的,知道了他想要什么那这个人就很好看透,但齐王这般处心积虑的布局,却始终按兵不动,就是连自己也不知他的真正想法。当年他与还是少女的妙柔两情相悦,但转眼却面不改色的将她献给了自己兄长,让她的进宫为自己打开入京的大道。
他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为何先帝驾崩之时,他甚至半分争抢帝位的动作也没有?若是他登临帝位,那自己的计划便会容易的多……思至此处,穆钰忽的自觉悚然一惊,整个天下间,知晓自己真正身世的应该只有四人——
自己、穆太后、流影、还有就是萧厉煜。
他既知晓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放任自己不争帝位?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穆钰忽的想起自己年少时跟着萧厉煜的日子,他好奇的问自己的兄长,为何兄长甘愿列土封疆一方,却不愿拼一把争那天下之主的位子。而萧厉煜却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眉眼温润如玉,低声嘱咐自己不可再口无遮拦,他所求的不过是大周盛世安平,又何必为一己私欲,徒掀战乱呢?
但穆钰记得清楚,他说这话时眼底却晦暗深沉不见底。明明是只狼,却非要披着羊皮蹲在羊圈里学着羊叫……但这么做的狼,一般都是打着让羊们放松警惕的算盘,等到夜深,在羊群熟睡之时,一口一口咬死所有的羊。
穆钰蓦地睁眼,一阵马嘶高鸣,原是自己的车驾猛然停下。穆钰还未来得及叱责车夫骤然停车惊了主子的举动,便听得车夫撩开车厢内的暗帘侧首低声道:“侯爷……前面齐王爷的车忽的停了。”
“哦?”穆钰一面抬手揉了揉额角一面抬手掀开一旁的帘子看向外面。车窗之外苍山覆雪,头顶一线天光酡色斜晖洒落在山涧,映着眠龙山外十里将绽的棠林竟将缭山薄雾点染出女儿唇心颊畔的胭脂色。穆钰心下掠过一瞬讶然,他倒没想到自己这一沉思竟忘了时间的流逝,似乎不过几瞬的时间他便到了眠龙山下。
思至此处,他收回手整了整自己狐裘披风,推开车门示意随行车夫的小厮将脚凳搬下。小厮见穆钰示意,忙端着脚凳服侍穆钰下车,就在穆钰踏出马车的一瞬,前面车驾的门也被从里推开,随行的王府侍卫忙捧凳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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