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池中鲤 三箭（1/2）

因为他每次出手只射三箭，第一箭第二箭并不致命，他只是在玩弄那个必死之人，在那人临死之前受够死亡的恐惧和伤口的疼痛之后，第三箭结果其性命。于是萧哥儿在江湖上就有了萧三箭之称，无论对方是谁，三箭之内必取其性命。

于是一年之内这个天南的小国朝堂上半数官员死于非命，萧哥儿很开心，他有些沉醉于掌握他人生死的那种快感，如人饮酒，大醉不已。

但是他对这些朝廷官员的虐杀在一个秋日里停止了，因为他从当朝吏部尚书那里听到了当年那场党争的内幕。他的师父不安于做一个江湖武夫，联系上了朝廷中的大人物，彼时朝廷党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那位大人物铁了心要杀这位吏部尚书，但吏部尚书府上机关重重，需要送上一批死士，用人命强行触发机关，然后那位大人物才出动自己的人攻入吏部尚书府中。这批死士就由他师父派人充任。那位大人物还许诺，只要办成此事，许他地方从二品的刺史做。

他师父动了心，再不想做一个被人瞧不起的武夫了，他要当大官，他要往上爬，他已经丧心病狂，与那位大人物约好了时间，他就会在自己武馆徒弟身上种下那位大人物给的蛊毒，成为听命于自己的傀儡。他的那位恩重如山的师父已经顾不上师徒之情了，他要往上爬，天底下所有的成功者，谁不是踩着外人的尸体爬到高位的。他要亲手送自己的徒弟们奔赴黄泉。

可惜，事情不知怎的走漏风声，这位吏部尚书紧急调动培植的势力先发制人将萧哥儿所在武馆血洗。原本斩草除根，可谁曾想有了漏网之鱼，招致今天的杀身之祸。

萧哥儿听那位吏部尚书临死前回忆三年前旧事，他当然不相信，或者说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曾经要置自己于死地，他不敢相信要不是那个书生，其实他注定要死在那年寒冷的冬日里。

他第一次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他把箭筒中剩余的箭全部倾泻在那个吏部尚书的头颅上。鲜血四溅，犹不罢休。那个早已断气的吏部尚书的头颅只剩下一块块碎肉。萧哥儿瘫坐在尸体旁久久失神，后来他再次回到早已成为瓦砾的武馆，在废墟中找到了师父身前写给那位大人物的信件。那位吏部尚书原来说的都是真的，而那位大人物因为党争失败，被人毒死在诏狱的监牢里。

萧哥儿在生命中第一次觉得似乎失去了所有，他不知道以后应该相信谁，他走在大街上觉得每个人面目可憎。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年那个书生为什么不救他的那些师兄弟。他开始害怕了，他发了疯，他要逃离这座可怕的城池，这个可怕的国家。

一夜之间他竟然老了许多，明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色憔悴的如一个中年人。他离开了居住了二十多年的故乡，他想要找到当年那个书生。他救了自己，自己应该感谢那个书生，同样因为他救了自己，自己应该恨他，应该杀了。他是矛盾的，不知如何选择。但首先他要找到他。可是兜兜转转许多年，他没有找到。

他这么多年并不是一无所获，他找到了自己的婆姨，所以他不再害怕，也不再四处流浪。至于是否能找到那位书生，他早已没有那么执着了。因为他就像当年没有遭逢那场变故的自己一样，他有了自己想要亲近的人，他不再感到孤独，这就足够了。

可是就在他将要死心时，那个人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为特殊的过往，他对那个书生的面貌记忆犹新。他变老了，但他肯定就是那个当年救他的那个书生，原来他叫李寒山。

棋子巷顷刻之间变成了空巷，离李寒山与魏钩对立的巷子另一头有一间高五层的楼阁，最顶层的暖阁上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貌美妇人头系青色方巾，一袭青色缎面长袍。袍子的质地是极好的，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躯，别具风情。虽然魏钩封锁了整条棋子巷，但是那些魏钩谍子没人敢赶这位主子离开棋子巷。因为她是太白楼幕后掌柜，当今天子的大姐。

这位宋掌柜是在先帝驾崩那年或者说宋光义登基那年离开皇宫的。宋光义当年让她嫁进霍家，谁知这位脾气大的长公主不知怎的惹怒了霍家的佘老太君，扔下一句「我不喜欢那个男人」说不嫁就不嫁了。霍家那个糗，只有男人休妻的，哪有女人休丈夫的，即使你出身皇家也不行呀。宋光义面子上也挂不住，表面上申斥了一下自己的这位大姐，对霍家好生安慰。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这位宋掌柜之所以敢三番五次挑衅当今天子，多是因为当年那位长年独居深宫修炼仙法的宋家老祖宗十分喜爱天子的这位大姐，亲赐名为「岚」。所以宋光义也那她无可奈何。

宋岚靠在暖阁屋外的栏杆上，手里捧着一盏热茶，从她这个角度看的并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李寒山在寒风中萧索的身影。太白楼跑堂小乙噔噔跑上暖阁，气喘吁吁道：

「掌柜的，钦天监那边传来消息，内宫总管御猫宋长路在钦天监里面呆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了。那边问咱们动不动手。」

宋岚懒洋洋地回复道：

「天香招那边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