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千金难求（2/2）

孙凤娘看到她这样，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什么，眉间露出一丝忧虑，“秋娘，你……”

杜仲鸯讷讷的说道，“卖身，我可以卖身。”

“你别说这疯话，待我回房清算一下账目，看看能拿出多少钱来。”

“凤娘，三年前你从教坊司将我买回来，就已经花了大半的积蓄。这坊内上上下下还有一百来号人靠着你，我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你倾尽所有？”杜仲鸯摇了摇头，她看到凤娘眼底的伤感，将目光避开。

这些年，凤娘已经很照顾她们母女了，就算刚才崔氏找上门来了，她也全力的护着自己。杜仲鸯又怎么能再次拖累凤娘，拖累这整个璇玑坊……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且不说凤娘是否能凑出千金。就算凑出一千金来，这璇玑坊怕是也要倒闭，到时候坊内的其他人该何去何从？

孙凤娘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杜仲鸯眼中的坚定，她拉住凤娘的手，“我还有十天的时间，九日后便是花魁竞选的日子，我若是能够拿到花魁，便在当夜挂上牌子。凭着之前的名声，再加上花魁的名号，定是能拍出个好价钱的。”

杜仲鸯笑着说出这话，心底却是一阵冷意，她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将自己当做一个物品般包装定价，还寻思着要卖出个好价钱。

可悲，实在是可悲极了。

或许今日崔氏前来说的一番话是对的，贱流便是贱流，永远都不可能拥有那些美好的期望，譬如爱情这种东西，对她这种倚栏卖笑的教坊女子来说只能是奢望，就如同天上的白月光，只能远远地望着，永远不可能得到。

“秋娘……”孙凤娘眼中有泪，涂脂抹粉的脸上露出难掩的心累苍老之色。

“凤娘，你莫要再担心我了。今日，我跟你惹了那样大的麻烦，我这心中已经愧疚难当。你已经护着我这么久了，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便要担起自己的责任来。清月是我的娘亲，作为女儿这是我该受着的。”杜仲鸯握住凤娘的手，强忍住心中起伏的情绪，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轻声道，“你先回去休息，让人帮你在额头上涂些药膏，莫要留下痕迹。”

“那你？”孙凤娘听到杜仲鸯这番话，心里一阵悲伤地欣慰，瞥见她眸中那一抹成熟，忽的不知道在这种压力之下的成长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我想在这守着娘亲，等她醒来……”

“唉，好吧。”凤娘沉重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杜仲鸯的手背，柔声道，“我等会派人去城东刘家药铺打听打听，先看要多少价格，给它先订下来。”

杜仲鸯颔首，“烦劳凤娘费心了。”停顿片刻，她抬头深深地看着孙凤娘，眼圈有些泛红，“凤娘，今日的事情，我……是我连累了你。”

想到开始的事情，孙凤娘脸色微微一变，最终还是宽容的佯怒道，“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你们娘俩的。纵然你惹来这样的麻烦，这要是放在旁人身上，我肯定乱棍打一通出气，再赶出璇玑坊去。可偏偏对你，嗨，我是想气也气不出来，真是冤家。”

听到凤娘这话，杜仲鸯更是感慨，更多的话深深埋在心底。

两人又拉着手说了一会儿话，孙凤娘交代了婉儿几句，这才离开了琵琶苑。

杜仲鸯坐在月牙凳上，盯着清月那张有损的脸庞，缓缓地伸出手来。她的指尖轻轻地拂过清月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她的脸是那样的冰冷，不似杜仲鸯梦中的柔软温度。在她的想象中，娘亲应该是温暖和煦如冬日的暖阳，面容应是光洁温柔如中秋夜晚的圆月……

眼前人虽然与自己想象中的娘亲那么的不同，但手指触碰到她时，彼此血液中抹不开的牵绊让她的心变得无比柔软，让她一直坚强隐忍不发的眼泪缓缓地从脸颊滚落。

“娘……”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回答她的只是一片寂静无声。

杜仲鸯轻轻地闭上眼睛，长长的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娘亲，我总算与你相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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