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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外边是一些常用的工具,鱼钩火石火绒之类的,还有些零食点心,都被阿原囫囵吞进了肚里。再往里是一些衣物,阿原勉强捡出一套黑色衣裤穿上,解了衣不遮体的困境,剩下的就一股脑全盖在少女身上。
包在最里面一层的是几个木匣,阿原随手打开最上面一个乌黑的木匣,只见里面分门别类装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工具,认识的只有小刀、钩子、绳索一类,其余大部分都不知是何功用,但显然治病救伤派不上用场。
接下来一个黄色的小木匣入手颇为沉重,阿原打开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里面竟满是五颜六色的金银珠宝,华彩四溢,映得阿原眼都快花了。匣底还铺着一叠纸制的票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金票银票了。
这副身家拿出来,足以震慑一方富甲,但原大侠见多识广,在望云山庄的密室中金玉满眼也未曾拿过一块金砖,此刻不过暗想“这小丫头还真有钱”而已。
另一个白色木匣最为精致,装的却都是些环佩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阿原随手扔到了一边。最后那只黑色的木匣最轻,上面镂着古朴的花纹,阿原费了好大劲才打开,里面却是一堆五颜六色、材质各异的小瓶子。
阿原把这些小瓶子挨个打开查看,里面装的应该都是药材,可类别也太多了一点,有汁有液,有粉有丸,五颜六色的,闻起来也是乱七八糟,香甜辛臭俱全。
可怜阿原一生修为都在仙法武学上,医药之道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妹妹师父在乡里可以算半个医者,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可就连砒霜和盐巴都分不清了。
眼看少女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脚凉得都快像冰一样了,阿原只得一咬牙,把那些瓶子全打开,管它是香是臭,是汤是面,能喝就灌上一口,能吃的就喂上几粒,粉末状的就敷在伤口上。若是这少女精心收藏的都是毒药,那也只能怪她平日里不积德了。
灌完汤药,阿原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少女静静地躺在那,浑身冰冷,脸色苍白,既没了出浴时的嫣红,也没了追杀时的怒意,只是一个病中的小女孩,让人颇为怜惜。
少女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脸蛋还有些圆,却已不是小小那样的娃娃脸,清秀的眉眼间,依稀有几分丽人的模样。阿原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竟想起妹妹来。一别数月,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萌萌和小小过得还好么?
小小定是好的,想必此刻正横在床上抱着小七的尾巴呼呼大睡呢。而萌萌,只怕还是睡不安稳,会不会又做起噩梦,说起梦话呢?
“娘、娘……您别生气……阿萝知道错了……”
阿原刚泛起一丝乡愁,眼前的少女忽然又开始发热,眉头紧皱,神情痛苦,竟开始说起胡话来。
“嗨,怎么和萌萌一个德行啊?别叫了,叫娘也不管用啊……”看着痴痴梦呓的少女,阿原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似是、似是有些想念那个严苛呆板,面目可憎的妹妹师父……
阿原连忙摇了摇头,用一阵胡言乱语将那情绪打破,回头从少女包裹里翻出一条丝巾,给她擦拭额头脸颊上的大滴汗珠。
那一夜,少女的身子一会烫得像火炉,一会冷得像冰块。阿原也忙个不停,一会紧紧地搂着她烤火,一会又把她抱到潭边用冷水擦拭,嘴里还无聊地应和着她的梦呓。
一直忙到东方微明,少女才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眼看这条命是保住了。阿原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她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第九十一章阎罗
“阿原兄弟,阿原兄弟,快醒醒。”
阿原迷迷糊糊睡得正沉,忽然被人摇醒。睁眼一看,原来天已大亮,胡不归正在一旁收拾行李,头也不抬地道:“醒醒吧兄弟,有好戏看了。”
阿原一翻身坐了起来,四下一望,茫然道:“什么好戏?”
胡不归嘿嘿一笑道:“有人奔咱们这边来了,两伙人追一个,都是江湖中人。咱们赶快找个地方藏好看戏。”说着挑起行李就走。
阿原一听顿时精神百倍,睡意全无,连忙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物什和古剑,起身跟了上去。二人沿着山间小路快步行进,在一座山坡上伏下了身子。这里视野广阔,阿原顺着胡不归所指的方向一望,果然远处林间隐隐有人影穿梭,身法飞快,正向他们的方向奔来。
胡不归果然是老江湖,这山坡选得颇有讲究,下面是一个狭窄的谷口,正是那些人行进方向上的必经之路。二人伏在这里,简直就像埋伏打劫一般。
阿原兴奋得绷紧了身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方,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万里独行的江洋大盗。
只听细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一会,一个身影突然从密林中钻出,直奔谷口跑来。
阿原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那个不时回望,正亡命奔逃的红衣少女,不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万恶的“腌萝卜小妹妹”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阿原热血上涌,大叫一声,径直一头飞扑了下去。
这一扑蓄势已久,又是含恨而发,直如饿虎扑食一般。可怜少女只顾着仓皇逃命,哪会想到头顶上神兵天降……
“咚”地一声闷响,少女尖叫连连,两个路窄的冤家滚成一团,掀起阵阵尘土。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几个翻滚后才看清楚了阿原,顿时失声叫道:“是你?!”随即像是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口咬了过来。
阿原这会精气十足,又理直气壮,哪会怕区区一个小丫头,几下就把她死死按住压在身下,大叫道:“恩将仇报的女贼!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你看着,我这回定要扒光了你的衣服,吊起来狠狠地打!”说着头脑一热,一把扯下了少女的外衣,在那滑若凝脂的雪白脊背上狠狠地拍了两巴掌。
可怜少女内息纷乱腿上带伤,被一伙人穷追猛赶,早已力竭。偏偏又落在这无耻淫贼手里,被他狠狠地按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连外衣也被扯了下来。不管她平日里多么倔强高傲,可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时又羞又急又怕,眼泪不由自主便掉了下来。
阿原刚胡乱打了几下,略出了一口恶气,身下的少女就放弃了抵抗,呜呜哭了起来。阿原一愣,虽觉惩戒这女贼没什么错,可心里莫名却有些发慌——堂堂大侠压着一个女孩,似乎有点不大对头……
“行了别哭了,我不打了。真没意思……”阿原略带不甘地放开了那少女,站起身来,却猛然发现四周围了一群人,一个个手持兵刃,正冷冷地看着他。
阿原吓得一吐舌头,这才想起女贼身后还有不少人追赶呢,连忙退到胡不归身边,好奇地左右打量。
追来之人分为两伙,打眼的一伙有七人,清一色的皂衣短靴,手里的兵器却各不相同,刀枪剑戟斧棍弓,分位而站,隐隐组成一个阵势。为首的是一个拿刀的汉子,一双鹰目,脸有横纹,一看就是杀人越货之辈。
而另一伙只有两人,为首那人像是个中年学士,白面有须,一身素衣一尘不染,只是负手而立。而他身后是一个青年男子,容貌与他有三分相仿,似是他的子侄,手中正紧握一柄长剑,向那少女怒目而视。
两伙人彼此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只是前后包夹上来,紧紧围住了那少女。
阿原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听胡不归朗声一笑,四下一抱拳道:“在下东国游侠儿胡不归,见过诸位好汉。这七位英雄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乌山七侠了,久仰久仰。”
“这位先生是云中双义的郭二先生吧?久闻先生博学多识,乃是云岭千山百寨中的状元郎,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旁边这位兄弟英气勃勃,应该是郭大先生的虎子,人称‘云中侠少’的郭少侠吧?少年英雄,幸会幸会。”
胡不归一番招呼下来,不着痕迹地吹捧之余,竟把在场九人的身份一一道破。
众人的目光顿时纷纷移到他身上来,七人中为首那汉子把刀一提,随意抱了一下拳道:“乌山七盗在此,在下赵一刀。”此人面色冷峻,将那“盗”字咬得很紧,完全不买胡不归的帐。
而那位学士模样的中年人神色谦和,一抱拳道:“在下郭半山,这是我侄子郭守义,见过诸位兄弟。在下山中草寇一名,不过闲来读几本书,聊作穷酸罢了,不敢当胡兄弟盛赞。胡兄弟虽少在云岭走动,却是侠名远播,如此年纪便已位列银牌,果然非同凡响。”
“银牌”二字一出,众人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乌山七盗面沉似水,不经意间相互靠近了几分。而一旁的青年郭守义,本就因为胡不归叫出了他不为人知的名号而兴奋难耐,这下更是张大了嘴,满脸崇拜地望着他。
而最震惊不已的,自然是堂堂“木牌侠士”阿原了。只是,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郭先生言重了,什么金银铜铁,不过混口饭吃罢了。”说着一拍身旁目瞪口呆的阿原,道:“这是我小兄弟,木牌侠士阿原,他与这红妆大盗‘玉阎罗’有些过节,这才出手将她拦下,并非有意要与诸位争这个彩头。”
“红妆大盗玉阎罗——?!”
阿原刚因“银牌”吐出半口粗气,一下子全吸了回来,血色瞬间涌上脸颊,两只眼睛瞪得铃铛一般——难道说,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女贼腌萝卜,竟然就是侠会悬赏一万侠米的那个江湖大盗?!
若是早点知道,哪还会中她暗算,早把她捆成一团粽子送到侠会去了,那可是一万侠米啊……
“红妆大盗玉阎罗”此刻坐起身来,整好了衣衫发鬓,眼角的泪水也早已擦干,不留一丝痕迹。
她默然跪坐于地,面向东方,微微仰首,似乎完全无视旁人的存在。朝阳映照着她的身影,竟是分外雍容沉稳,没有一丝狼狈和慌乱。
赵一刀冷哼一声道:“管她什么红妆大盗粉妆女贼,那是你们侠会的事。我们乌山七盗和这女贼有天大的梁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胡兄弟既然是侠会银牌,想必也志在必得,就请划下道来吧。”
胡不归一摆手道:“赵大哥误会了,我们兄弟俩只是凑巧路过,想看看热闹而已。抓这玉阎罗还是免了,五千两黄金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五千两黄金?!”众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都是一变。郭守义将信将疑地问道:“胡大侠,你可是说,有人悬赏五千两黄金捉拿这玉阎罗?”
胡不归点头笑道:“正是。”
众人的目光又纷纷汇聚在这个价值千金的女飞贼身上。难道说,这个纤弱的少女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不可能,追了她十几里,她武功如何众人自然心里有数。
那么,五千两这个赏金,定是因为她偷走了什么秘宝,或是掌握了什么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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