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尊重（1/2）

“够了，艾琳。”

好似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般，莫里亚斯在面对哈肯森王的质问之后，猛然抬起头来，那双略有些浑浊地眼睛凝视着自己陷入疯狂状态的女儿：“你知道你没有办法拿他怎么样……既然如此，你还准备撒野到什么时候？”

艾琳猛然回头，愤怒地凝视着他。

“够了。”

莫里亚斯略微提高了声音，但与其说那是怒斥，更多的却只是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到了疲惫。

“到此为止吧。”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用一种武断的语气对其下达了通知，他直视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忘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忘了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如果说我们过去的生活就好像是在地狱之中，那么你完全没有必要缅怀过去的地狱，我亲爱的女儿！”

就好像要将眼珠子瞪出来那样，艾琳的面目狰狞，她怒视着自己的父亲，好像这不是她的血亲而是她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所以你才准备把我带到另一个地狱里吗？”

听见艾琳的质问，莫里亚斯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来，他声音嘶哑的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让你摆脱过去。”

“哈！摆脱过去！”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艾琳女士张狂地大笑起来，“你看看这里，一艘注定沉没的破船，一个不能逃避的诅咒，亲爱的父亲，你所谓的摆脱过去就是将我带到这种地方来？”

“诅咒是可以被破解的，艾琳，你必须相信我。”莫里亚斯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的沙哑：“我保证，我们会在圣神的恩赐之下有一个新的开始！现在只是有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咳嗽声撕心裂肺，好像要将自己的肺腑都全部从肚子里咳出来一样，声音听上去痛苦而又尖锐。

他捂着自己的喉咙，张大嘴，剧烈地喘息。直到艾琳女士终于忍受不了他那仿佛厉鬼一般的咳嗽声，他走上前来，扯开了他的手，掏出了一个银色的容器，从里面倒出一枚小小的药丸。

当她将药丸喂在莫里亚斯的嘴巴里的时候，只一瞬间，那咳嗽的声音平息了，莫里亚斯那一直都显得十分儒雅随和的面庞上此刻青筋暴起，剧烈地喘息，全无平时的风度。

“父亲，你没有带给过我希望……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唯一能为我做的事情就是伤透我的心。”

她没再多说什么，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神情厌恶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哈肯森王和他身边的大狗，转身离去。

在寂静中，宛如少年一般的哈肯森王看见事情终于结束，语气嘲讽的开口说道：

“真是一场好戏。”

那张少年一般的稚嫩面容此刻冷笑着，歪头看着他：“莫里亚斯，你是否打算为她的冒犯做出补偿呢？”

寇斯切没有说话。

只是喘息着，许久，他的神情才终于平静下来。他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餐巾，将嘴角的口水擦去。

“西斯科，你知道么？”莫里亚斯目光直视着哈肯森王，忽然开口说道：“尊重是相互的。”

“尊重？”

哈肯森王西斯科好像被自己听到的内容给逗笑了，“你竟然跟我说‘尊重’这个词？”

“恕我直言，两条无家可归的野狗之间，真的有必要提‘尊重’这么……高贵的词汇吗？”

莫里亚斯好似终于从难受的感觉中反应了过来，抬起了眼睛，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的少年，“难道我不正是对你曾经的头衔抱有敬畏之心吗？哪怕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可我依然给予了你属于哈肯森王拥有的尊重。”

“怎么？难道一个被人从王位上赶下来了的“失败者”，还有什么理由从我这里获得更多的东西吗？！”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风雷激荡的声音，那是曾经那个让人无比恐惧的“死亡执政官”在宣泄着自己的震怒：“我也只能如此！‘尊重’……对你！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如果你是想要得到我的敬仰，在被人从王位上赶下来的时候，就应该舍弃自己的生命奋战到最后一刻！”

“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向夺走了自己拥有的一切的敌人摇尾乞怜，以此来获得生存的机会！”

西斯科的表情扭曲了。

好像有无数虫子在下面爬动一样，明明是那张稚嫩的脸庞看上去是如此的秀丽，此刻却宛如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挤出来了一句话。

“莫、里、亚、斯……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在西斯科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敌意之后，他身边的那条狗同样也面目狰狞地凝视着面前的老人。可惜没有受到来自主人的命令，它也没有出手。

而且本能的，猎狗对面前儒雅的男子感到恐惧。

“彼此彼此。”莫里亚斯对他的威胁目光浑不在意，眼神漠然地看了回去：“倘若你想要活着走下这一艘船的话，最好就别再冒犯我的家人了，西斯科。”

随后便陷入了寂静之中，两人终究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许久，西斯科狰狞的表情终于平复。

“很好。”

他后退了一步，发出冰冷的声音：“我们走。”

他转身离去，那只猎狗冷冷地看了一眼莫里亚斯，又看了看身边的半具尸体。

如果伊凡在这里，那便一定能够认出来，这具尸体正是那一天他在船的底仓里发现的那一具。

此刻这具尸体已经被狗咬得支离破碎，眼见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猎狗轻吼一声，走到尸体旁边大快朵颐了起来。它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的就消灭干净了自己的“晚餐”，转头跟上了西斯科的步伐。

这片甲板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尊重？

试想一下，你曾经是一个一片领地的王。

你曾经统治着一片富饶强盛的土地，你的麾下强者如云，附近的神明承认你尊贵的地位，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就好像世上一切荣光都归你所有……至少在自己的领土内是这个样子。

在你的面前，众人俯首，敬畏地跪倒在你的面前。

直到有一天，忽然有一个贱人得到了那些反复无常的神明的宠爱，而这一份宠爱甚至比你得到的更多。

然后你失去了权力，失去了尊荣，失去了力量以及一切。

甚至差点在对方对“前任”的清洗失去宝贵的生命。

跌落尘埃。

好像选择性一般，西斯科全然忘记，当神明最终公开表明支持他的敌人之前，他的敌人也是通过积累力量，发起革命来一步一步蚕食了属于他的权柄。甚至最终，当他没有办法处理掉这个叛逆者时，主动呼唤了自己背后原本支持着自己的神明。而从这一点来看，神明最终会选择支持他的敌人而放弃这个家伙，其实也不是没什么道理。

然后就是他被逐出了那一片曾经属于他的土地，他不得背井离乡在外流浪，不得不和那些在他眼中好似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贱民们共处一室。

没有权力寸步难行，为了重新得到那应该属于自己的权力，西斯科最终不得不乘上这一艘船支，圣神承诺会达成成功到达他神国的人一个愿望，西斯科希望他能帮自己夺回王位……哪怕他做不到，成为圣神的神仆也能让他重新享有荣光。

这些都是牺牲，为了达到目标，为了重新伟大所需要付出的一点点牺牲。

倘若能够得偿所愿的，如今失去的一切完全微不足道。

可那个老鬼要求从你这里得到‘尊重’？

“他算什么？！”西斯科咬牙切齿，“一个快死的老鬼？！从他刚刚的情况来看，他所受的诅咒依然在他的体内发挥着效力！甚至连说话都十分的困难！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死亡执政官’了！”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找我要‘尊重’！”西斯科咬牙切齿，全然忘记了他自己的处境其实比对方好不到哪里去。

西斯科抿了抿嘴唇，继续向前，回到了自己的船舱里。

哪怕回到了房间里，西斯科依旧对自己今天所遭受的屈辱念念不忘，可谓是忍一时越想越气的典型。他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将其一饮而尽，粗暴地将杯子放回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