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番外——童趣记（1/2）

日子慢悠悠过去，转眼已是嘉和十年春。

赵国公府大姑娘阿荇，虚岁已满四岁了。因出生时国公夫人早产约一月，阿荇生来便底子薄，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

作为当朝国公爷的嫡长女，且生而有不足之症，阿荇颇得父亲偏爱，真可谓有求必应，除一事例外，那便是入学。

当年接生时，宫里来的御医曾言阿荇这身子，弱是弱点儿，好在照顾得当，并非调养不好。只需留心在她五岁之前，隔日便按时服用些滋补的汤药。久而久之，这先天的亏损，也能补得回来。还有便是，姑娘会翻身之后，不宜久坐。需多动动骨络，舒活精气，汲取养分，夯实根基。

阿荇脑子随了她父母，异常聪敏。年纪，便懂得效仿大人的言行。尤其喜好模仿她娘亲，爱跟她娘做一样的打扮，穿鹅黄的裙裳，簪素净的绢花儿，戴巧的耳坠子……连她娘好读书这一点儿，也不曾漏过。

可是当她撒娇央求她爹许她如同阿兄那般，进学堂读书识字的时候，头一回，她爹抱着她，沉默半晌，任是轻言细语，好生与她讲道理。只道是她年幼体虚，此时将身子将养好才是正事。进学一事，待她满了六岁，再提不迟。来去，就四个字儿此时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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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荇姑娘大失所望，又跑回她娘面前一边抱怨，一边讨巧卖乖。

可惜却是，她娘笑眯眯看着她，用手戳戳她额头，只问她爹准不准。若是她爹准了，自是凡事好话；若是她爹不准……纵她今儿耍姐脾气，地上打滚儿，这事儿也办不成。

两头碰壁的姑娘，头一回遇上这么受“委屈”的事儿，顿时便有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心酸。垮着脸，抹着眼睛，呜呜大哭起来。

四岁的娃娃不似她娘，打就娇生惯养。聪明的以为，只要她一哭，爹爹跟娘亲必定得心疼她。

可惜这回这如意算盘，落了空。不止她娘不答应她非要跟着阿兄去学堂凑热闹，还丝毫不留情面，指她非是一心向学，不过是为稀奇，图个新鲜。便是平日最偏袒她的爹爹，傍晚时听闻她到她娘跟前哭闹一回，竟鲜少的板起脸，在考校完她阿兄功课后，顺带摸摸她脑袋，严肃教她不可任性。

这一晚，总是会在入寝前进屋替她掖好被角，柔声哄她睡着的爹爹，连面都没有露。

阿荇姑娘独自蒙在被子里，抽噎着，伤心了许久。自此才明白爹爹也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好话。爹爹不许，那便是不许。而她娘亲，全听爹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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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过后某一日，阿荇又满眼羡慕的，趴在顾崇矮几边儿上。白白嫩嫩的手扣着桌沿，想去捣弄阿兄搁在手边的书卷。突然记起她娘过，不许她打扰阿兄做功课，于是怯怯的，刚伸出一半的手，可怜兮兮，又缩了回来。

“阿荇。不许咬指头。”

眼角余光瞥见对面的人又在含手指，正认真临帖的顾崇无奈搁笔。扣着她手腕，将手移开，又从兜里掏出条洁白的绢帕，替她擦干净指头。

“阿兄，娘在听底下人回差事。阿荇一句也听不明白……”身量只到他腋下的女童此时垂着脑袋，大半随了母亲样貌的脸上，幽幽瘪着嘴儿，欲哭不哭的样子。就差对他讲爹爹不在，娘亲忙着，哥哥要练字，没人理她！

素来教养极好，友爱妹妹的顾崇犯了难。瞧阿荇梳着包包头，矮矮，楚楚的模样，少年郎犹豫许久，终是想出个既不耽误他练字，又能叫阿荇不闹腾的法子。

“要不阿荇看我写字？写阿荇的名字，教你识字可好？”

姑娘立马就抬了头，闪闪的眸子里全是欣喜。脆生生应一声“好”，从对面的席座上骨溜溜爬起身，麻溜的移到他身旁，跪坐着，手抚在膝上，一脸听话又认真的神态。

爹爹不许她进学堂，她便跟着阿兄学。总有一日，她也能认字，也能像娘亲那般，摆出好看的姿势，一页页翻书，仿佛很有本事。

此时的阿荇还不懂，她喜欢的，正是她娘亲看书时，身上那股子自然流露出的，恬静又美好的韵致。

这正是当下世家女子最难能可贵的心平气和。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底蕴。更是岁月积淀后，宁静致远的朴实。

“这个字，便是‘阿荇’的‘荇’字。”

写完“阿”字，看她啄啄脑袋，表示已经记住了。顾崇又仔仔细细，顺着教她，稍微复杂些的“荇”字。

这也是顾崇头一回给人先生，写字儿的时候，紧张得手腕都有些微微不稳。就怕写不好，在她面前失了做先生的颜面。于是越发当真起来。

兄妹两个，一个教一个学，都是顶顶伶俐的资质，不会儿便各自似模似样了。

认完了字，姑娘珍惜的捧着阿兄的手稿，翻来覆去的瞧，十分喜欢。半晌过后，似突然想起一事，将干了的“荇”字翻过去，正面冲着顾崇，指着问道

“这是阿荇的荇。阿兄，爹爹唤娘亲阿瑗，又是哪个瑗字？”

这问难不倒顾崇。眼下已是八岁的少年郎，彼时由顾大人亲自开蒙，习过家姓千字文过后，师从府上公孙先生，继续跟着先生读书做文章。当初习“瑗”字的时候，他也好奇问过先生，这字可是娘亲闺名中那个“瑗”字。

眼下阿荇再问，顾崇心里得意，不由便摆起做兄长的谱来。